经过一整，终于在寄宿家的二楼卧室安定下来，洛锦川轻轻关上门，从书包里心取出晓艺送他的布袋。
倒出来的东西不多：一包用纸巾包着的泥土，一根她常用的草莓头绳，还有那盘贴着《给洛同学的睡前故事》的磁带。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铁盒，里面已经整齐地码放着各种物件——晓艺之前给他写的便条，考试前塞给他的\"逢考必过\"符，两人在动物园的合影，甚至还有她随手画的卡通人。
最新添入的是一叠照片，都是他偷偷洗出来的：刘晓艺在广播站认真调试设备的侧脸，文化节上跳舞时飞扬的裙角，生日会上对着蛋糕许愿时颤动的睫毛...
最珍贵的一张是他偷拍的，刘晓艺蹲在洋房后院喂流浪猫，把她的笑脸记录成册，她笑得明媚，笑得见牙不见眼。
洛锦川把这些照片分装好，一张放进钱包夹层，一张夹在护照里，还有一张塞进行李箱的暗袋。
最后，他拿起那件和晓艺同款的情侣t恤——浅蓝色的，胸口印着颗贴在一起的星星，犹豫片刻，还是叠好放进了随身背包。
书桌上的闹钟指向十一点，他戴上耳机，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刘晓艺清甜的声音立刻随着磁带流淌出来：
“今是1996年6月14日，洛锦川同学出发前夜特别节目...”
与此同时，纺织厂宿舍三楼的房间里，晓艺正对着录音机出神。磁带已经录到了b面末尾，她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录音键，“给你三个彩蛋。”
第一个是清唱，她选了《明会更好》，虽然有几个音准飘了，但胜在感情充沛；
第二个是一段告白，到“我会一直等你”时，声音明显哽咽了；第三个最特别，是她提前录好的生日祝福和新年问候，甚至还有模拟清晨的“懒虫起床”。
录完后，她心地贴上标签，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书桌上摊着本日历，11月16日被红笔圈了出来——洛锦川的生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进来。”洛锦川慌忙抹了抹眼角。
周漾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两碗绿豆汤：“阿姨让我送上来的。”她瞥了眼桌上的磁带和信封，了然地挑眉，“给洛学霸的生日礼物？”
刘晓艺点点头，接过碗口啜饮。
“哎呦，这恋爱的酸臭味～”周漾夸张地扇了扇鼻子，一屁股坐在床边，“放心啦，洛锦川那种人，到了美国肯定依旧泡图书馆，哪有空看洋妹子。”
刘晓艺\"噗嗤\"笑出声：“谁担心这个了，我对他很有信心。”
“啧啧，嘴硬。”周漾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告诉你个秘密...齐明扬那傻子昨给我写了封情书，错别字连篇，笑死我了。”
刘晓艺瞪大眼睛：“真的？你们...”
“谁要跟他好啊！”周漾炸毛似的跳起来，脸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就...就看他可怜，勉强回个信而已...”
两个女孩笑作一团，打闹间，刘晓艺的钥匙从领口滑出来，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哇！”周漾眼尖地抓住，“这什么？定情信物？”刘晓艺把钥匙塞回衣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算是吧...他家的钥匙。”
“呐！谁家定情信物送一套房呀！”周漾夸张地捂住胸口“哇！可以啊，川哥平时闷不吭声的，出手这么狠？”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夏夜的风带着槐花的甜香。刘晓艺摩挲着胸前的钥匙，突然觉得，离别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第二清晨，美国洛家门前停着去学校的出租车。洛锦川检查完最后一遍行李，突然听见父亲在门口叫他。
“这个，”洛爸爸递给他一个牛皮纸信封，“到我回国再拆。”
洛锦川捏了捏，里面似乎是几张纸和一个硬物：“谢谢爸。”
洛爸爸罕见地拥抱了他一下，力道很大：“记住我的话。”
去机场的路上，洛锦川忍不住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洛爸爸站在大学门口，身边是个长相和洛锦川十分相像的扎麻花辫的姑娘，两人笑得腼腆；
一张写着某美国教授联系方式的便条；还有一枚古朴的铜钥匙，标签上写着“老宅书房”。照片背面是一行褪色的钢笔字：“1972年秋，与雅于北大门口。”
洛锦川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原来严肃古板的父亲，也曾是个会为爱情忐忑的毛头子，他对周雅女士也是始终如一的性格。
不过父亲的爱似乎永远难以宣之于口，总是给他提供支撑和鼓励，虽然有时严厉固执，但都会在必要的时候支撑他们家，就像现在来默默地帮儿子后又匆匆的回去了。
沉默无声但温暖有力的力量一直支撑他的成长。
白色洋房的电脑房里，刘晓艺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连接提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电话线。窗外已是深夜，夏虫的鸣叫和机箱风扇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
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斯坦福那边应该是早上十点多。
屏幕突然一闪，洛锦川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他穿着那件她熟悉的深蓝色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洗完头发刚吹干完。
“晓艺？听得到了吗？”熟悉但略带失真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她的喉咙突然哽住了，想的千言万语，在看到半个月没见的男朋友的时候被封住了一般，洛锦川似乎瘦了些，下巴上还冒出了几颗明显的青春痘。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en~”。
“听得到吗？”洛锦川凑近摄像头，鼻尖几乎贴上屏幕，“网络好像不太稳...”
“听得到！”晓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长痘了，是不是太累了。”
洛锦川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这边空气不太好，宿舍环境太干。”
他的指尖碰了碰屏幕，仿佛要擦去她脸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呢？钥匙用过了吗？”
刘晓艺点点头，从领口拽出那根红绳：“你看，每都带着。”她顿了顿，“上周我去浇花了，月季开了两朵，粉色的。”
画面突然卡顿，洛锦川的影像碎成色块。晓艺焦急地拍打显示器，直到他的脸重新出现——这次他换了个位置，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他镀上一圈光环。
“搬去窗边了，信号好些。”洛锦川调整着摄像头，“给你看看我的房间。”
画面转动，露出一个狭但整洁的空间：单人床上铺着蓝格子床单，书桌上摆着台灯和笔记本电脑，墙上贴着几张照片——洛锦川眯起眼睛，认出是他们去年在动物园的合影。
“我爸给的钥匙，”洛锦川的声音带着笑意，“也是他大学时住的寄宿家庭，房东怀特奶奶很和蔼，而且离图书馆很近。”
画面转回来，洛锦川的脸在逆光中有些模糊。晓艺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那块精钢腕表，表带已经有些磨损。
“上课还习惯吗？”她轻声问着他的近况。
“嗯。”洛锦川推了推眼镜，\"就是口语还有点吃力，教授话太快，专业用语太多，虽然在国内我的英语水平还行，但出来后还需要进一步努力。”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杂音在房间里回荡。半个月的分离，积攒了太多想的话，此刻却不知从何起。
“晓艺，”洛锦川突然开口，“我托我爸爸...他往你家的超市寄了个包裹，应该快到了。”
“啊？”
“是感谢你...”洛锦川的耳根红了，“感谢你照顾他儿子。”
刘晓艺的脸\"轰\"地烧了起来。
原来洛爸爸不仅默许了他们的关系，还用这种方式表达了认可。她想起那个严肃的中年男人，总是板着脸训斥洛锦川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对了，”她转移话题，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我开始准备北广的艺考了，你看这个自备稿件...”
视频通话持续了四十三分钟，直到刘晓艺这边的网络彻底断开。她盯着\"连接已中断\"的提示框发了会儿呆，才关上电脑。
月光透过玻璃花房的落地窗洒进房间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晓艺赤脚走到书桌前，翻开洛锦川留下的备考资料。
每一页都有他工整的批注，有些地方还画了可爱的表情符号——这在他一贯严肃的笔记中极为罕见。
她拿起钢笔，在新买的日记本上写道：
“1995年7月2日，晴。今第一次视频，洛锦川瘦了，长了三颗痘。他斯坦福的图书馆有七层，窗边能看到雪山...真想去看看。”
写到这里，笔尖顿了顿，又补充：
“我下定决心考北广。不是因为离他近，而是因为那真的是我想要的未来。”
合上日记本，晓艺走到窗前。
夜风拂过院子里的月季丛，送来淡淡的花香。
八千公里外的那个少年，此刻应该正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手腕上戴着和她同款的手表，书包里装着印有她照片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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