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槐叶的湿香漫进柴房时,上官鸿煊正弓着腰磨斧头——青石上的刃口亮得映人,蹭过石面时溅起的火星,落在柴堆最底层那根带疤的青冈柴上,柴纹里嵌着的干菊瓣被火星烘得微微发脆,像去年封瑾寒劈完柴,随手往柴堆扔了片晒透的菊瓣“留着当记号,下次好找引火的”。君瑞蹲在旁边递水布,指腹敲了敲那根柴,指节蹭到柴上的旧痕:“劈成段当引火棍,燃得慢还不飘火星,刚好控四十度的火——去年你嫌封哥劈得太碎,他还‘烘菊要细火,柴碎才好控’。”
上官鸿煊抬手蹭了蹭斧刃,声音沉得像柴堆里的青冈木:“知道,他劈的柴我都码在最里面,没动过,就等烘菊用。”
“舒乐哥!你看这个!”洛千羽抱着耙子跑进来,裤脚沾了圈草露,鞋边还挂着片碎菊瓣——是坡下那丛矮菊的,他早上蹲在那儿捡槐叶时蹭的。少年举着片带露的槐叶凑到竹筛前,叶脉支棱着,像极了他念叨了几的“扇子”:“你看这脉多齐!凑上昨鸿煊哥给的,就差两片了!我就看看,不碰瓣子!”
南凌风跟在后面,伸手帮他抖掉槐叶上的露水,指腹蹭过少年卫衣上的草屑,还顺便把他鞋边的碎菊瓣摘下来往竹筛里放:“看也离远点,露水飘到菊瓣上,烘的时候又得晚收半个时辰——上次你沾了露水的菊瓣,封哥烘到半夜才敢收,怕潮了串味。”
话音刚落,灶房方向就传来慕容雪的声音:“张婶送桂花来了!混在新菊里烘,香得能飘到坡下!”她拎着布包进来时,桂花的甜香裹着热气扑过来,布包角还沾着点桂树的碎叶——是张婶扫院角时特意摘的新桂。“张婶还,这桂花是今早太阳刚出来时摘的,带着点暖气,混菊里烘完,喝着都带太阳味!”
顾逸晨正扶着林熙言往烘房走,林熙言怀里抱着药书,书页被风吹得翻到夹野菊的那页,他指尖按在页边,指腹蹭过纸角的卷边:“封哥去年写的注在这儿,要一层菊一层桂花铺,最上面盖槐叶保湿——当时他写的时候,砚台里还泡着朵菊,墨都带了菊香,写出来的字都软乎乎的。”
顾逸晨刚要去搬竹筛,见林熙言踮脚想够灶台上的粗瓷杯,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腰,掌心贴在他后腰的衣料上——去年林熙言摘菊踮脚崴了脚,之后只要过坎、踮脚,顾逸晨总先扶着:“忘了?上次摘菊踮脚崴了脚,肿了三,我来。”
杯子递过去时,他特意转了转杯底,让那个“封”字对着光,刚好映在药书“白菊润燥”那行字上。
林熙言盯着杯底笑:“这字虽歪,看着倒比镇上买的新杯子顺眼多了,总觉得握着暖。”
顾逸晨也笑,指尖碰了碰杯沿:“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回来肯定乐着找块好竹片,再给你刻个正儿八经的,保准不歪。”
烘房的火道渐渐热起来,慕容雪蹲在竹筛前铺菊瓣,指尖避开沾露的瓣尖,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似的:“花心朝上摆,等会儿翻的时候退着走,别踩了筛边——封哥去年教我的,花心朝下烘会蔫,不好看,泡在茶里都耷拉着。”
洛千羽举着耙子蹲在旁边帮忙,耙齿刚碰到筛底,突然指着筛缝喊:“是我去年编坏的竹丝!当时封哥还笑我编得像条扭扭虫,要留着当‘反面教材’!”
宁舒乐捏起竹丝,指腹在毛边上顿了顿——竹丝上的菊粉还没掉,是去年封瑾寒用竹胶粘在筛缝里的。正想着,忽然听见烘房外传来张婶的笑声,裹着风飘进来:“封寄的包裹到了!刚从镇上取来的,还带着槐叶纸的香呢!”
包裹是用槐叶纸包的,纸角被磨得软乎乎的,是封瑾寒惯有的包法——他总爱把包裹角揉软,“这样不容易刮破里面的东西”。拆开时先掉出片干菊,瓣尖沾着点青冈柴的灰,比去年晒的颜色深些,还带着坡上的潮气。
洛千羽伸手要接,南凌风先按住他的手:“别碰灰,擦了再拿——封哥肯定是劈柴时顺手夹在包裹里的,怕你嫌灰脏。”
洛千羽乖乖等着擦灰,眼睛却盯着里面的菊谱:“南凌风哥,你看封哥画的雏菊!连我上次掉在篮沿的那片碎菊都画上了,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南凌风帮他擦干净干菊,往篮沿上插:“他记着你每回的事呢,你要给张婶凑菊谱,他就每朵都画得跟真的一样。”
洛千羽抢着翻开菊谱,指尖在纸页上蹭得沙沙响,翻到画雏菊的那页,突然跳起来,裤脚扫过竹席上的桂花:“这朵跟篮沿那朵一模一样!连瓣尖的露水都画了!”
南凌风伸手把他按回竹席上,帮他理了理干菊的瓣子:“别碰,等封哥回来,让他看你凑的四片槐叶书签——他信里要等你凑齐,才指太阳给你看。”
洛千羽这才低头,对着烘房的火光找太阳印子,找着了就拍手:“找到了找到了!像个橘子瓣!封哥画得真好看!”
顾逸晨帮林熙言把信笺夹进药书,刚好压在野菊旁边,信笺的边和野菊的瓣对齐了。林熙言摸了摸信笺上的菊痕,指腹在“霜降前回”那四个字上顿了顿,抬头见顾逸晨往火道里添青冈柴,火光映着他低头拢火的侧脸。
“你添柴的样子,跟封哥去年一模一样,他当时还‘添柴要轻,不然菊香会被火星惊着’。”林熙言笑着。
顾逸晨回头,把刚在火边烤暖的粗瓷杯递给他,杯沿飘着朵桂花:“等他回来,用新烘的菊泡茶,加两勺张婶送的糖——你上次桂花糖配菊茶最暖,他信里没,但肯定记得,他记你的事比记烘菊的火候还准。”
秋雨不知何时歇了,霜降的风裹着烘房的菊香飘进来时,洛千羽举着四片槐叶跑过来,叶脉在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还特意把槐叶摆成扇子的样子:“鸿煊哥!凑成扇子了!你看这脉多齐,比去年塞给南凌风的那片圆多了!”
上官鸿煊刚用竹丝缠好耙齿,伸手帮他把槐叶的叶尖对齐,还帮他夹进漫画书里:“封哥信里,霜降摘的菊泡茶最暖,等他回来,咱们用烘好的新菊泡,就用你这四片槐叶当杯垫——他肯定夸你捡得好。”
洛千羽把漫画书抱在怀里:“那我要把书放在枕头边,等封哥回来第一时间给他看!”
暮色漫进来时,众人围坐在竹席旁剥瓜子,慕容雪把炒好的槐叶瓜子往洛千羽面前推了推,瓜子壳是金的,和菊瓣一个色:“别光看菊谱,吃点瓜子,刚炒的,还暖着呢——封哥去年就爱蹲在这儿剥瓜子,烘菊时吃瓜子,菊香里会带点咸香。”
洛千羽抓了把瓜子,剥着吃,还往南凌风手里塞两颗:“慕容姐,去年封哥剥瓜子是不是也总给你塞几颗?我记得他剥得可快了!”
慕容雪点头,指尖捏着颗瓜子仁递给他:“是呢,他剥得比谁都快,总把仁儿先给你和舒乐,自己专吃壳多的,‘仁儿留给孩和要喝茶的’。”
苏琼宇往火道里添了片槐叶,转头见宁舒乐手里的温水没动,又递过去颗剥好的瓜子:“表哥,吃颗瓜子垫垫,烘完这批菊还得等会儿。你要是想封哥了,咱们明去坡上他常去的那棵槐树下坐坐?他去年总在那儿捡槐叶给你夹书。”
宁舒乐接过瓜子,指尖碰了碰旧筛的补痕:“等烘完这批菊再,他回来该问菊烘得好不好了,不能让他觉得我没好好守着。”
苏琼宇“嗯”了声,没再多,只帮他把杯沿的菊瓣碎拂掉——那是刚才飘进来的新菊瓣,沾在杯沿上,像封瑾寒去年总帮宁舒乐拂掉肩上的菊粉。
林熙言见顾逸晨在帮慕容雪收桂花,拿着布巾走过去:“慕容姐,我帮你装,你歇会儿喝口茶,刚炒的瓜子都快凉了。”
慕容雪赶紧拦:“熙言你歇着,这点活我来就行,你前几还晕过,别站久了累着。”
林熙言笑着躲开她的手:“慕容姐放心,我现在稳得很,顾哥都不拦我了——你看我装得多利索,比上次摘菊还稳。”
顾逸晨在旁边帮着把桂花往篮里拢,接话:“拦也拦不住,他装桂花能闻着香,舒坦,比坐着强。”
夜风渐凉时,洛千羽趴在南凌风腿上,翻着漫画书,忽然抬头问:“舒乐哥,封哥回来,会给我编比雏菊还大的篮子吗?我都把槐叶书签凑齐了。”
宁舒乐低头看他,指尖碰了碰他头顶的软发——洛千羽最,话总带着奶气:“会的,他信里了,会教你,还会挑带圈纹的竹——他过的话,从来都不算数。”
洛千羽眼睛亮了亮:“那我明就去柴房看看新竹,把带圈纹的那根找出来,等封哥回来直接编!”
南凌风揉了揉他的头:“不用找,封哥回来肯定自己挑,他挑竹的眼光比谁都准,一准挑根最直、圈纹最匀的给你。”
风从烘房门口飘进来,带着槐叶和菊的香,君瑞往火道里添了最后一捧青冈柴——是封瑾寒去年劈的最后一根,劈成段时还能看见里面嵌着的干菊瓣。他低头拢火时:“火能稳到后半夜,菊肯定能烘透,等封哥回来,刚好能泡第一杯。”
上官鸿煊点头,往筛边挪了挪新竹:“竹我都擦干净了,就靠在筛边晾着,等他回来编篮子正好——湿度刚好,不软不硬。”
所有人都没再“等”,可剥瓜子的手、拢火的动作、盯着菊筛的眼神,都在等那个踩着霜气回来的人——等他进门一句“我回来了,新竹刚好编篮子,槐叶书签凑齐了吧”,等他再递来一杯杯底刻着歪字的菊茶,等他蹲在烘房里,再笑洛千羽编的竹丝像扭扭虫。
另外一边正在往回赶路的萧逸看着手中关于实验室07号实验体的资料,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页边缘——照片上的林熙言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领口卷着两道边,袖口被人仔细挽到臂中间,露出的手腕细瘦,却站得笔直,肩膀轻轻挨着身边的顾逸晨,像株刚被移到暖处的苗,怯生生却又牢牢靠着能遮风的树。他忽然想起刚才出发前,通讯器里顾逸晨提了句“熙言现在装桂花也爱挽袖口,就到臂中间,干活不碍事”——和照片里这挽得整整齐齐的袖口位置,分毫不差,连卷边的弧度都像照着来的。
萧逸指尖顿在照片角落,翻资料时,指尖忽然触到片干硬的东西——是片压平的野菊,瓣尖有点卷,颜色深黄,和烘房里宁舒乐常捏在手里的旧菊一模一样。他想起来了,这是当年林熙言蹲在训练营后山的菊丛里摘的,当时顾逸晨刚帮他拂掉肩上的草屑,这孩子就攥着这片菊跑过来,递到顾逸晨手里时还沾着草屑,“给你,闻着不苦”。顾逸晨没扔,擦干净夹在资料里,现在这菊瓣的香还隐约沾在纸上,像从现在飘着桂菊香的烘房里飘过来的。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他们是在训练营的后山。那时顾逸晨刚带着林熙言出任务回来,林熙言的衬衫下摆还沾着泥点,就是照片上这件,洗得发白却没一点破洞,袖口还是顾逸晨刚才帮挽的样子。林熙言攥着顾逸晨递来的温水杯,指节都泛着白,却没喝,只抬头看了顾逸晨一眼,把水杯往他手边递凛——杯沿还留着他的温度,“你也喝,刚才你挡在我前面,没顾上喝。”萧逸记得清楚,那时林熙言的头发还没长齐,额前碎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却不像其他刚出训练营的孩子那样瑟缩,反而因为顾逸晨站在旁边,眼神里少了些惶恐,多零踏实的光,就像现在在烘房里,他笑着躲慕容雪的阻拦时,眼里的亮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林熙言在孤儿院时,连热饭都不敢多吃,总怕吃完就没了着落。遇到顾逸晨后,是顾逸晨每把热粥盛到他面前,看着他喝完,再把这件旧衬衫洗干净、叠整齐放在床头,“穿着舒服,比新的强”。久而久之,林熙言才敢在顾逸晨身边放松些,会主动把捡来的野菊塞给他,会在他磨枪时蹲在旁边递布,连递东西时“先往顾逸晨手边送半寸”的动作,都从那时一直带着——就像现在在烘房里,他递布巾给顾逸晨时,指尖还会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送送。
车窗外的风裹着霜气吹进来,萧逸把资料折好,心地把那片干菊压在照片旁边,放进内侧口袋——离霜降还有几,他得赶在封瑾寒回来前到烘房,把这份资料交给顾逸晨。走着走着,他忍不住想:现在烘房里的竹席上,肯定飘满了桂花和菊香,林熙言不用再像当年那样攥紧杯沿递水,不定正笑着把桂花往竹篮里拢,顾逸晨就站在旁边,帮他扶着篮沿,跟当年在后山帮他扶着温水杯的样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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