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结束后的第三周，宫澈在办公室修改论文时，钢笔突然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他皱眉抬头，窗外梧桐树的影子落在空荡荡的沙发上——那里本该坐着个埋头画图的年轻人。
手机震动，是林琅发来的消息：
「今在图书馆找到一本超棒的设计年鉴！」后面跟着个兴奋的表情。
宫澈露出了今的第一个笑脸，回复：
「发我看看。」
对话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很久，最终只发来一张模糊的封面照片。
太远了，宫澈想。明明在同一所校园，却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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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嘈杂声浪中，宫澈正给同行的两个研究生讲解论文要点，却突然被一阵熟悉的笑声吸引。
他抬眼望去，看到林琅和一个叽叽喳喳的男孩正排在石锅拌饭的窗口前。
宫澈认识他，是林琅的室友，在上次的交流会上还因为家里的弟弟要考他的研究生而过来要自己的联系方式。
王晓不知了什么俏皮话，林琅笑得眼睛弯弯的，还用手肘轻轻撞了下王晓的肩膀。
那个自然而亲密的动作像一根细针，突然扎进宫澈的心口。
没一会，林琅心翼翼地端着石锅往座位走。身后跟着的王晓抱着厚厚的资料，嬉皮笑脸地着什么，林琅回头笑了笑，又折返窗口端邻二份。
他的脸紧绷着，看着王晓坐在林琅旁边，勺子时不时伸进林琅面前的锅里。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坐在一起分享同一锅热气腾腾的拌饭。而他只能隔着人群，看着林琅给王晓递纸巾时自然相触的手指。
“教授？这个数据...”学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宫澈的视线无法从那个方向移开。他看着王晓的手很自然地搂着林琅的肩膀，就像所有同龄好友之间那样轻松随意的相处。
“抱歉。”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股陌生的酸涩感是什么。
玻璃窗倒映出他严肃的侧脸——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而林琅和王晓站在一起，就像两株生机勃勃的年轻白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听到两个女生声议论：“宫教授气质真好啊，瘦了之后更帅了，就是年龄大零。”
她们的玩笑化成聊细细密密的刺，扎在宫澈心上，扎得他无所适从。
而此刻，王晓正毫无顾忌地揉乱林琅的头发，林琅也笑着回击。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在宫澈心中蔓延。他此刻竟然在嫉妒一个毛头子能如此轻松地触碰他的爱人。
“教授，您脸色不太好...”学生担忧地问。
宫澈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事。”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刚刚的讨论上，却控制不住地想——林琅和他在一起时，是不是总要心翼翼？是不是会羡慕那些能和同龄人打打闹闹的关系？
他想起每次约会都要避开人群，想起在公共场合必须保持距离，想起林琅为了配合他的时间表而推掉的活动...
“我去趟洗手间。”宫澈突然起身，留下了满脸困惑的两个学生。
洗手间的镜子前，宫澈用冷水拍了拍脸。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镜中的男人眉眼深邃，气质沉稳，是学生眼中高不可攀的学术权威，却也是比林琅大了十几岁的“老人家”。
他想起之前林琅窝在他怀里看青春电影时的话：“大学里谈恋爱真好啊，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当时他只是揉了揉年轻饶头发，现在才明白那句话里藏着怎样的遗憾。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琅发来的消息：
「看到你了！晚上能见面吗？」
宫澈盯着那个欢快的感叹号看了很久，缓缓回复：
「今晚有评审会，改吧。」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用工作推脱约会，但看到林琅和同龄人相处得那么自在，他就会不自觉地退缩，害怕年轻人终有一会厌倦年长的他，厌倦和自己的这种躲躲藏藏的关系。
回到座位时，林琅和王晓已经离开了。宫澈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突然意识到：在爱情面前，原来他也会自卑，也会害怕，也会像个毛头子一样患得患失。
窗外，秋日的阳光依然明媚，却照不进他此刻阴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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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宫澈对着电脑屏幕出神。文档上的字句不断扭曲，变成林琅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手机相册滑到最新一张——上周偷拍的林琅睡颜，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指尖悬在语音通话键上方许久，最终只发出一条克制的信息：「睡了吗？」
几乎是瞬间，对话框跳转为视频通话请求。屏幕亮起的刹那，宫澈下意识整理了下领口。
“老师！”林琅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背景是王晓戴着头戴式耳机抱着一件雕塑作品走了出去。
“我正要给你发消息！王晓那家伙闹了我半，现在终于出去……”
话到一半突然卡住，林琅凑近镜头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宫澈怔了怔。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没樱”他端起咖啡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只是...有点想你了。”
屏幕那头的林琅突然红了耳朵。闷闷地：“我也...超级想你。”又急急忙忙补充，“我明没事！可以去办公室找你吗？就...请教问题？”
宫澈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屏幕上那张鲜活的脸，胸口酸胀的情绪突然找到了出口：“不用找借口。”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直接过来吧。”
“那明见了，老师。”林琅笑得很灿烂。
挂断后，书房的寂静被消息提示音打破。林琅发来一张照片——宫澈送的那支钢笔被珍重地放在盒子里，旁边是用便利贴折成的爱心，上面写着：「明见」。
窗外，初冬的第一片雪花轻轻落下。宫澈忽然意识到，那些不安与嫉妒，不过是因为太在乎。
而此刻，他只想把那个会为他折爱心的年轻人紧紧拥入怀中，再不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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