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带着血与泪的吻，如同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花无缺不再掩饰他的情感，尽管依旧话不多，但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珍视与占樱他依旧会为她渡气疗伤，只是那渡气的掌心，总会不经意地流连过她的发梢，或是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花月影的灵体在那次近乎魂飞魄散后，变得异常脆弱，大部分时间仍需依附于琵琶本体温养，化形的时间不能太长。花无缺便寻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山谷，搭建了一间简陋却牢固的木屋，将她妥善安置。
白日里，他会外出寻觅灵药，或是探查江湖动向。江别鹤之死果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加之他之前显露的武功与对琵琶的重视，关于“移花宫少主与妖物为伍”的流言甚嚣尘上，更有不少势力在暗中搜寻他们的踪迹。
每每归来，无论多晚，他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她的状况。若她化形而出，便会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有时为她梳理长发，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若她沉睡于琵琶之中，他便将她抱在怀中，或是置于枕边，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这夜，月明星稀。花月影灵体稍稳，化形坐在木屋前的石凳上，看着花无缺在溪边清洗几株刚采来的草药。他动作专注，侧颜在月光下清俊得不似凡人。
“无缺，”她轻声开口，“你的毒……”
那日他为救她，强行运功，毒素已侵入经脉，虽被他以深厚功力压制，但终究是隐患。
“无妨。”他头也未抬，语气平淡，仿佛在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将洗净的草药放在一旁晾晒，走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执起她的手，指尖搭上她的腕脉，探查她灵体的恢复情况。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溪水的微凉。花月影看着他专注的眉眼，心中柔软，却也更添忧虑。她知道的，远比他知道的要多。系统虽然沉寂，但关于这个世界的“主线”——他与他的兄弟鱼儿，以及那场无可避免的对决，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听……”她斟酌着语句，“你有一位兄弟，名叫鱼儿。”
花无缺搭在她腕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他抬起眼，看向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了然。“你知道了。”
“嗯。”花月影点头，“我还知道，移花宫主……希望你与他决战。”
这是移花宫最大的隐秘，也是他背负的宿命。花月影直接点破，让花无缺沉默了片刻。
“是。”他没有否认，声音低沉，“这是姑姑们的命令。也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必须？”花月影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微微收紧，“哪怕他可能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花无缺的睫毛颤了颤，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望向沉静的夜色。“姑姑们于我有养育授业之恩，宫规不可违。”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花月影却听出了那平静之下深藏的挣扎与无奈。移花宫二十年的烙印，并非那么容易挣脱。
“那之后呢？”她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若……胜了，当如何？若败了，又当如何？”
花无缺猛地转头看她，对上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恐惧。她在怕，怕他死在决战之郑
一股热流猛地冲撞着他的心脏。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姑姑们严禁动情。因为有了牵挂，便有了弱点，便无法再心无旁骛地执行冰冷的宫规。
可是……这牵挂，这弱点，此刻却成了他灰暗命运中唯一的光。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深深地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的最深处。
月光如水，流淌在两人之间，静谧而沉重。
忽然，花无缺松开了搭在她腕间的手，转而用双手，将她微凉的柔荑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之郑他的动作郑重得如同进行某种仪式。
“花月影。”他唤她，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嗯，我在。”她仰头望着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有对她深沉的爱恋，有对宿命的抗拒，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
“姑姑们予我生命，授我武艺，此恩如山。”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宫规森严，不可轻违。与鱼儿一战，是使命，亦是劫数，我无法逃避。”
花月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在他掌心微微发冷。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僵住，血液都仿佛凝固。
“但是，”他话音一转，双手用力，将她拉近自己，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融，“若此战之后，我能活着……”
他顿了顿，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如同烈焰般燃烧的执着与深情。
“我便叛出移花宫！”
“什么？！”花月影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叛出移花宫！这意味着他将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放弃二十年的养育之恩，甚至可能面临移花宫无穷无尽的追杀！这代价，太大太大了！
“为你。”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她所有的惊愕与劝阻。他的目光灼热，几乎要将她融化，“什么移花宫少主，什么江湖道义，什么师门恩情……若连你都护不住，这些于我，皆是虚妄！”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誓言意味：“待我了结此事，无论胜负，无论生死界限走过一遭后我还剩下什么……花月影，你都必须在我身边。”
不是请求，是命令。是他以未来所有的一切为赌注，换来的霸道宣言。
“这世间或许容不下你我，但那又如何？”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狂狷的弧度，那是花月影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属于他花无缺本饶神采，“地为席，四海为家，只要你在我身边，何处不可去？”
花月影呆呆地望着他，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她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却又如此动人心魄的告白。他竟愿为她，背弃整个过往，对抗整个江湖！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入他的肩窝，泣不成声。
花无缺紧紧回抱住她，感受着她温热的泪水和身体的轻颤，心中那片因宿命而冰封的角落，彻底被她的泪水融化。他低下头，轻吻她的发顶，在她耳边许下最郑重的承诺：
“所以，等着我。等我回来，带你走。”
月光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木屋，溪流，远山，都成了这誓言的背景。决战前夕，没有忐忑不安，只有彼此交付的真心与共赴未来的决然。
他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关于明的承诺。而她，将用尽一切，等待他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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