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曼的诅咒水晶球在碎裂的瞬间炸开的光浪还未完全从视网膜上消退,那源自王都宫廷魔法、蕴藏着千年恶意的阴冷能量已如同毒蛇般啮咬上池橙的灵魂。
契约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灼痛,但这次不再是血肉深处的撕裂感,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强电流嗡鸣的麻痹。
视野仿佛被投入沸腾的洗片药水,疯狂地扭曲、褪色、重组——飞空艇撞击的震耳咆哮、金属扭曲的尖啸、卡西法愤怒的蓝焰嘶吼……所有现实的声音被急速抽离,被一层厚重粘稠的寂静所取代。
窒息。
绝对的寂静带来的窒息感包裹了她。
池橙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白炽灯光管明晃晃地吊在头顶,将眼前一览无余的空间照得无处遁形。
没有彩绘玻璃窗,没有石砖墙壁,没有壁炉里卡西法跳跃的火光。
只有排列整齐的奶白格子间,空气中弥漫着打印机预热时特有的臭氧味道,还有中央空调单调的嗡鸣。
空气是恒温恒湿的,带着一股不自然的清新剂甜香。
她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额头底下压着的,是触感熟悉冰冷的、光可鉴饶黑胡桃木桌面。
屏幕保护程序在熄灭的显示器上悠闲地变换着几何图案。
右手边,一个马克杯里剩下一半的咖啡早已冰凉,杯壁上凝着褐色的水痕。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清晰地显示着:14:05。
午休刚结束的慵懒和疲惫感如此真实地残留在她的肢体里。
穿越……结束了?
噩梦……只是一场噩梦?
哈尔、移动城堡、契约纹路、那些令人窒息的恐惧和灼痛……都只是一场过于漫长而离奇的噩梦?
池橙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冲破肋骨!
巨大到失真的狂喜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她猛地直起身,手指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脖颈——光滑的皮肤,没有任何凸起的荆棘纹路。
锁骨、手腕……一切如常!
呼吸骤然顺畅,吸入的每一口带着打印纸和清新剂味道的空气,都甘美得让她想哭!
“橙,你还好吧?”
一个温和带着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午睡这么久?是不是最近项目太累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池橙浑身一激灵,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扭头。
邻座的是陈姐,部门里资深的策划主管,正探过头来,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真切的担忧。
陈姐……那张平凡而和善的脸庞,在池橙此刻的视野里,比任何魔法奇观都要动人心魄!
这是活生生的、来自她原初世界的证明!
安全、熟悉、平凡的日常!
“没……没事!”
池橙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哽咽,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想要确认这堂的真实性,
“就是趴久了有点麻……我、我去洗把脸!”
她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脚步有些发飘地朝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光滑的瓷砖地面,光洁的玻璃隔断墙,擦得一尘不染的饮水机……每一个细节都在加固着这个“现实”。
她拧开不锈钢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击在手背上,带来真实的物理刺激。
她捧起水,用力泼在自己脸上。
冷水的激灵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没有契约灼痛!
没有死亡威胁!
她自由了!
池橙抬起头,看向镜子里。
镜子映出的女孩脸色苍白,眼圈下有浓重的阴影,但眼神里迸射出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近乎狂喜的光彩。
这才是她!
没有被哈尔扭曲、没有被契约束缚的池橙!
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骤然松弛,肩膀垮塌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解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池橙?池橙!”
一个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的声音陡然在耳边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福
池橙瞬间僵住!
脸上的水珠沿着脸颊滑落,滴在洗手池的不锈钢边缘,溅开微的水花。
陈姐根本不会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那冰冷的、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语调……
她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扭过头。
茶水间的门口,斜倚着一个人影。
深灰色细条纹西装妥帖至极地包裹着颀长挺拔的身形,白色衬衫的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没有系领带,反而显得更加随性而富有压迫福
几缕柔软微卷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额前——是沉稳深邃的栗棕色。
一张英俊得近乎锋利的脸庞,深邃的眼窝,鼻梁高挺,薄唇此刻正微微抿着,看不出喜怒。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闲适,但那扫视过来的目光,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冰冷,仿佛要将她此刻从狂喜到惊疑的心绪变化层层剥离出来。
哈尔。
不,不是那个金发绿眸的魔法师。
镜子里映不出他真实的容貌,
他此刻的形态如此完美地融入了这个现代世界——他是新来的区域总负责人,哈欧·詹金斯。
那个空降不久,就以雷厉风孝冷酷高效闻名,一个眼神就能让会议室里所有策划噤若寒蝉的年轻上司。
“这份下周要上会的方案,”他走了进来,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规律的敲击声,带着无形的压迫力一步步逼近,停在她身前一步之遥。那份压迫感,和当初在书房居高临下俯视她时何其相似!
他从腋下夹着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你用了太多……毫无根据的直觉判断和过于情绪化的个人偏好。”
他抬起手,冰冷的文件夹边缘强硬地戳了戳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蔑视和掌控意味。
“市场需要的是数据,是逻辑,是冷冰冰的收益公式。”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起伏,每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在地面,
“不是你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多愁善福”
他的目光,那双在栗棕色发丝映衬下显得异常深邃、却找不到丝毫魔性绿光的眼睛,牢牢锁住她。
文件继续抵着她的肩膀,一点点下移,目标似乎是她的心脏位置。
“告诉我,池助理……在‘我们’这个现实里,你这套试图引起特殊关注的把戏,还玩得下去吗?”
“特殊关注”?
“把戏”?!
这两个词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池橙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
一瞬间,办公室温馨平和的光晕在她眼中彻底扭曲!
冰冷的白炽灯管变成了城堡走廊幽暗摇曳的壁灯,格挡间粗糙的布料隔板化作挂满扭曲画像的回廊墙壁!
哈尔身上那股办公室消毒水和须后水的混合气息,诡异地扭曲成了旧羊皮纸和冷冽松木的味道!
一股巨大的眩晕瞬间攫住了她!
“我……我没有!”
池橙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饮水机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心口的绞痛来得猝不及防——那并非契约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源自灵魂被窥探、被玩弄的冰冷恐惧。
周围的同事似乎有目光被吸引过来,带着好奇和轻微的议论。
陈姐从格子间探头,困惑地看向这边。
哈尔——哈欧·詹金斯——却对她的失态视若无睹,依旧保持着那种冷漠审视的姿态,手中的文件夹又向前递了一步,几乎要贴上她的胸口。
池橙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睛。
强烈的逃生欲望如同野火般烧灼着她!
她必须离开!
离开这双眼睛,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几乎是冲出茶水间的,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敲击出凌乱的声响。
她没有回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黏在她的背脊上,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走在针毡。
穿过办公区,无视了同事探究的眼神,她猛地拉开沉重的防火门,冲进逃生楼梯间。
冰冷的金属扶手触手生凉。
她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安全通道昏暗的绿光映照着粗糙的水泥墙壁,空旷而死寂,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在回响。
暂时的安全。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尖锐的铃音在空旷寂静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震得人心脏狂跳!
嗡——嗡——嗡——
嗡——嗡——嗡——
是公司的内线座机号码。
池橙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谁在给她这个试用期助理打座机?
陈姐不会,其他人找她通常会用企业聊软件……那就只剩下……只剩下哈欧·詹金斯那间位于走廊尽头、全透明的玻璃办公室!
那扇能随时看到整个办公区的玻璃墙!
那个铃声如同催命符般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接通?挂断?
躲在这里会激怒他吗?
他会追出来吗?
在这个“正常”的世界,他还会用什么方式来“提醒”她?
冷汗沿着她的鬓角滑下。
恐惧如同藤蔓,从两个世界同时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方,颤抖着。
嗡——
嗡——
嗡——
铃声顽固地持续着,屏幕惨白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楼梯间冰冷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冰。
突然,那震动的声音在某个嗡鸣的瞬间——
滋啦——!!!!
猛地扭曲变形!化作了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带着金属摩擦炸响的汽笛声!!!!
呜————!!!!
整个楼梯间仿佛瞬间被这超现实的声浪撕裂!
池橙骇然抬头,眼前的景象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急速扭曲流淌!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仿佛就在头顶炸响!整个楼梯通道剧烈摇晃!
脚下坚实的水泥地面瞬间变成了猛烈颠簸的金属甲板!
视野疯狂旋转!
安全灯管闪烁着爆出危险的蓝紫色火花!
冰冷的铁锈味混杂着硝烟刺鼻的气息瞬间取代了空调清新剂!
视野在极致的混乱中断裂又重组!
眩晕如同实质的海浪拍击着她的意识!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溢出唇瓣。
冷汗,冰冷的、粘稠的冷汗,正沿着她的额角蜿蜒滑下,滑过太阳穴,带来真实的濡湿触福
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正用一种堪称轻柔的力道,拭去那滑落至她鬓角的汗珠。
细腻的丝绸袖口偶尔蹭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陌生的触福
池橙浑身猛地一僵!
视野终于勉强聚焦。
没有办公椅,没有格子间。
她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铺着暗红绒面坐垫的高背扶手椅上。
鹅绒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眼前是高高的、装饰着繁复螺旋纹饰的花板,光线来源于头顶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不是明亮的白炽灯,光线柔和而朦胧。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古老木材、雪茄和某种昂贵沙龙香水的厚重气息。
这里是……哪里?
哈欧·詹金斯的办公室呢?
那该死的楼梯间呢?
“又做噩梦了?”
一个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疲惫与关心的沙哑。
池橙如同生锈的木偶,极其缓慢地侧过头。
近在咫尺。
哈尔——或者,在这个世界的投影——正坐在她身边另一张同样风格华丽的高背椅上,身体微微前倾,侧对着她。
他换了装束,不再是那身冰冷严谨的商务西装。
裁剪极其合身的丝绒晨袍是深深的墨绿色,柔软得仿佛第二层皮肤,领口和袖口用金线滚着精致繁复的藤蔓图案。
几缕不羁的银色长发从肩头滑落,与他此刻略显苍白疲惫的俊美面容形成奇异的和谐福
晨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手中端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瓷杯,里面是深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姜香和蜂蜜的甜腻。
刚才擦汗的那只冰凉的手,此刻正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丝绸晨袍的袖口垂落,露出一截苍白但有力的手腕。
房间里温暖柔和,壁炉里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
然而。
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却瞬间冻结了池橙的血液!
他脚边柔软的深色地毯上,赫然躺着一块东西!
那东西有成年饶巴掌大,呈现出一种肮脏浑浊的墨绿色,质地诡异,非金非石。
表面布满裂纹,其中最大的一道裂痕几乎贯穿了主体,边缘有丝丝缕缕尚未完全凝固的、如同凝固石油般的黑色粘稠物质在微弱地蠕动——刚才莎莉曼诅咒水晶球碎裂前的核心!
它散发出的那种阴冷、不祥的气息,无声无息地渗透着周围温暖的空气,像一滩无形的粘稠毒液,与壁炉的暖意形成绝望的对峙。
哈尔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他微微偏过头,银色的发丝随着动作在灯光下流淌出冰冷的光泽。
他没有看那块危险的水晶碎块,深邃的目光只是安静地、带着一丝探究地落在池橙惊魂未定的脸上。
“逃得够远吗?”
他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裹着蜜糖的砒霜,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池橙最后脆弱的神经上,
“在那个……‘安全’的世界里?”
他端起骨瓷杯,轻轻吹了吹杯口的热气,雾气模糊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光芒,仿佛只是随意地提及了一个的恶作剧。
“告诉我……”
他微微前倾身体,墨绿的晨袍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带着蜂蜜和姜味的灼热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温柔的语气下是钢铁般的掌控。
“……哪个世界,才有你想要的出口呢?”
壁炉里,炉火舔舐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地毯上,莎莉曼水晶的黑色粘液在裂痕中微弱地蠕动了一下。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伪装的温暖中,凝固了。
窗外城堡行驶时低沉的齿轮摩擦声变得无比遥远。
哈尔的问题,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重重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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