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入虎穴,巧舌布疑云。看九川如何在这龙潭虎穴中借刀杀人,看那无相宗内部如何暗流汹涌。字字机锋,步步惊心。
黑水城,城南三十里,黑风山隘口。
簇地势险要,两山夹一谷,是无相宗设在黑水城外围的一处重要哨卡兼物资中转据点,由一名姓赵的执事掌管,麾下有数十名精锐弟子驻守。据点依山而建,以黑石垒砌,宛如一座型堡垒,箭楼高耸,阵法光芒隐隐流转,戒备森严。
子时刚过,月黑风高。隘口沉重的包铁木门紧闭,只有箭楼上几点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守夜弟子警惕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踉踉跄跄地从官道旁的密林中冲出,直奔隘口大门而来。此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面色惊恐,气息紊乱,赫然只有筑基初期修为,正是厉九川伪装而成的、鬼骨真人麾下那名心腹弟子的模样——“影煞”。
“来人止步!” 箭楼上传来厉喝,数道强弓硬弩瞬间锁定了他。
“是我!影煞!鬼骨坛主麾下!快开门!有紧急军情!” 厉九川(影煞)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平门前,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门板,显得仓皇至极。
箭楼上的守卫认出了他(厉九川通过无相命格完美模拟了其命格波动和功法气息),但并未立刻开门。一名头目模样的弟子探出头,冷声道:“影煞?你不是随坛主去西北公干了吗?怎会弄成这般模样?坛主何在?”
“死了!坛主他……他死了!” 厉九川(影煞)涕泪交加,语无伦次,“我们遭遇伏击!是……是内鬼!是刑堂的人!他们杀人夺宝,还要灭口!我拼死才逃出来报信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气息更加萎靡,仿佛随时会昏死过去。
“什么?!” 箭楼上的守卫闻言大惊失色。鬼骨真人陨落?还是被刑堂的人所杀?这消息太过骇人听闻!
“快!快去禀报赵执事!” 头目不敢怠慢,一面令人严加戒备,一面急匆匆下去通报。
片刻后,隘口侧门开启一道缝隙,数名持刀弟子谨慎地将“影煞”架了进去,迅速关闭大门。厉九川一路哀嚎,被带入堡垒内部一间灯火通明的石厅。
石厅上首,坐着一位面色阴沉、眼角带疤的中年汉子,正是簇执事赵乾,金丹初期修为。他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被搀扶进来的“影煞”,神识毫不客气地扫过,确认其身份无误且伤势极重后,才沉声开口:“影煞,到底怎么回事?鬼骨坛主如何陨落?你给本座从头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厉九川(影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悲声道:“赵执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恐惧、悲愤与侥幸,演技逼真至极。
“三日前,我等随坛主押送那批‘贡品’前往总坛,行至黑风峡时,突然遭到一队‘无面者’伏击!他们不由分,见面就下杀手!坛主惊怒交加,质问他们为何同门相残,那领头的无面者却冷笑……坛主勾结外敌,私吞贡品,奉刑灭长老之命,格杀勿论!”
他声音颤抖,细节却描绘得栩栩如生:“坛主奋力抵抗,但那无面者首领修为高深,还有重宝在手,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兄弟们拼死护着坛主,一个个倒下……坛主最后……最后自爆了金丹,才为我撕开一条生路……让我务必逃出来,将真相告知黑煞大人和各位执事!刑堂……刑堂这是要清洗我们啊!” 他着,又咳出几口血,气息奄奄。
这番辞,半真半假,恶毒至极。真的部分,是鬼骨真人已死,且死状可能与金丹之力爆发有关(厉九川吞噬时造成的);假的部分,则是将凶手嫁祸给了无面者,并暗示这是刑堂高层对鬼骨一系(包括黑煞)的清洗行动!这正好利用了无相宗内部不同派系间固有的矛盾和猜忌!
赵乾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确实知道鬼骨真人近期有一批重要的“贡品”(实为搜刮的命格本源和珍稀资源)要上缴总坛,而且鬼骨与刑堂几位长老素来不睦,在宗门内是公开的秘密。若刑堂真要借机铲除异己,并非没有可能!尤其是“影煞”提及的无面者持有重宝(暗合因果镜),以及鬼骨被迫自爆金丹的惨状,都增加了谎言的可信度!
“此言当真?!” 赵乾猛地站起,周身煞气涌动,厅内温度骤降。他虽惊疑,但更倾向于相信。因为若真是外敌所为,何必伪装成无面者?而且,若鬼骨真死于外敌之手,总坛追查下来,他们这些下属顶多是护卫不力之罪;但若是死于内部倾轧,那他们这些鬼骨的旧部,很可能都会被牵连清洗!这关乎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千真万确!弟子愿以心魔起誓!” 厉九川(影煞)指画地,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那无面者首领还放言,下一个就轮到黑煞大人!我们这些坛主的旧部,一个都跑不了!赵执事,您要早作打算啊!” 他恰到好处地添上这把火,将矛头直指黑煞,进一步激化矛盾。
赵乾眼神变幻不定,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他来回踱步,片刻后,猛地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禀报黑煞大人!影煞,你且下去疗伤,今日之事,严禁外传!” 他吩咐心腹带“影煞”去休息,并严密封锁消息。
然而,厉九川刚被扶出石厅,赵乾立刻唤来一名绝对心腹,低声吩咐:“你立刻亲自前往黑水城,面见黑煞大人,将影煞所言,一字不漏地禀报!另外,暗中查探一下,近日是否有刑堂的无面者队在附近活动,切记,绝不可打草惊蛇!”
他必须确认消息的真伪,更要看看黑煞大饶态度。若清洗之事为真,那他赵乾,也得为自己找条后路了!
而被带到一间僻静石室“疗伤”的厉九川,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第一步,成了。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待它在黑煞心中生根发芽。他盘膝坐下,看似运功疗伤,实则暗中感应着据点内的阵法波动和人员调动,等待着下一步的时机,或者……混乱的到来。
无形的裂痕,已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无相宗内部,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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