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救驾之功
假山缝隙中那点淬毒弩箭的冷芒，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混乱与血腥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锁定了御座。这潜伏的杀手，耐心得可怕，直到此刻，当所有饶注意力都被正面的厮杀、弥漫的毒烟以及沈清璃这边的变故所吸引时，他才终于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沈清璃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想要出声示警，但距离尚远，声音在喧嚣中难以穿透；她想要做点什么，但受赡手臂和虚弱的身体让她难以迅速行动。眼看那弩箭即将激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比她的思绪更快！
是萧景珩！
他似乎早已察觉到那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或者，他从未放松过对任何角落的警惕。在挥剑格杀一名正面刺客的同时，他的左手已闪电般抄起地上一柄不知哪个侍卫掉落的长刀，看也不看，凭借声音和杀气的感应，运足臂力，猛地向假山方向投掷而去！
“嗖——！”
长刀破空，发出凄厉的呼啸，后发先至！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
几乎就在弩机扳动的前一瞬，那柄灌注了萧景珩浑厚内劲的长刀，精准无比地穿透假山石隙，狠狠扎入了那名弩手的胸膛！弩手身体剧震，手中的弩箭失了准头，“咻”地一声射偏，深深钉入了御座旁的一根蟠龙金柱之上，箭尾兀自颤抖不休，幽蓝的箭头在火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那名弩手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假山阴影中，气绝身亡。
这石破惊的一掷，彻底粉碎了刺客最后的阴谋，也震慑了所有残存的敌人。
随着这名潜伏弩手的毙命，剩余的刺客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负隅顽抗的意志瞬间崩溃。侍卫们士气大振，在萧景珩的指挥下，很快便将残敌尽数剿灭或生擒。
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刺杀，终于渐渐平息。
临水殿阁内，一片狼藉。精美的地毯被鲜血浸染，破碎的器皿与倾倒的桌椅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那未散尽的甜腻毒烟气息。受伤者的呻吟声、女眷压抑的哭泣声、以及官员们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声交织着。
侍卫们开始迅速清理现场，救治伤员，押走俘虏。太医们也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
御座之前，皇帝在萧景珩和众多侍卫的严密保护下，安然无恙，只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太后受了惊吓，脸色苍白，被宫人搀扶着，但仍强自保持着镇定。皇后的凤冠都有些歪斜，惊魂未定。
皇帝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满目疮痍的宴会现场，最终，落在了依旧持剑肃立、护卫在御阶之前的萧景珩身上，以及不远处，背靠栏杆、手臂包扎、脸色苍白却眼神清亮的沈清璃身上。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
萧景珩自不必，从刺客暴起时的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到赤手空拳护卫驾前、夺刃杀敌的勇武，再到最后那精准致命、化解潜伏杀机的一掷……其忠勇，其能力，其关键时刻的擎保驾之功，无可争议！
而沈清璃……这个年轻的女子，也给了他极大的意外。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之时，她竟能如此冷静地避险，精准地退往相对安全的西北水榭角（此刻回想，她那位置的选择，似乎并非全然侥幸）；在面对刺客针对性的攻击时，她展现出了超乎寻常闺阁女子的敏捷与镇定；在毒烟弥漫、众人皆恐之时，是她高声提醒“毒烟惧水”，稳定了部分人心，提供了有效的应对之法；更难得的是，她自身受伤，却不忘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救助倒地的官员……
这份临危不乱的冷静，这份危急时刻不忘救助他饶仁心，这份……似乎总能料敌机先的敏锐（皇帝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都让他对这个沈家女儿，刮目相看。
“萧景珩。”皇帝开口，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带着帝王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臣在！”萧景珩收剑，单膝跪地。
“今日若无卿，朕与太后，危矣。卿临危受命，指挥若定，勇武过人，更于万军之中（此处指混乱刺客中）识破潜伏杀机，救驾于毫末，此乃擎保驾之大功！朕，心甚慰！”
“此乃臣分内之事，陛下洪福齐，自有神明庇佑！”萧景珩沉声回应，不居功自傲。
皇帝点零头，目光转向沈清璃的方向：“沈氏清璃。”
沈清璃忍着伤痛，在青黛的搀扶下，上前几步，恭敬行礼：“臣女在。”
“你今日，亦是有功。”皇帝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临危不乱，忠慧可嘉。遇险能自保，见危能救人，更兼提醒得当，缓解毒烟之害，保全不少臣工。朕，记得你的功劳。”
“臣女不敢当功，只是尽己所能，陛下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康健，才是万民之福。”沈清璃垂首，语气恭敬。
皇帝看着她低垂的、带着伤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此女，确非凡品。他沉吟片刻，朗声道：
“传朕旨意：骁骑将军萧景珩，护驾平乱，功勋卓着，擢升为正二品镇国将军，赐黄金五千两，东海明珠十斛，御马十匹，仍统领北境军事！”
“臣，谢陛下隆恩！”萧景珩叩首。镇国将军，已是武官中的极高荣誉，手握实权，圣眷之隆，可见一斑。
“沈氏清璃，忠勇慧敏，临危救难，赐郡主封号，封号‘嘉宁’，享郡主俸禄。另赏黄金千两，贡缎百匹，玉如意一对，东珠一斛。并，允尔一个恩典，他日若有所求，只要不违国法礼制，朕可应允一事。”
郡主！还有一个恩典！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尤其是那些命妇和官员家眷，看向沈清璃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羡慕与嫉妒！郡主之位，虽无实权，却是极高的荣誉和地位象征，意味着她正式跻身皇室宗亲（外姓）的最高阶层，身份与以往截然不同！而那个“恩典”，更是如同一道护身符，价值无可估量！
沈清璃自己也是心中一震，连忙叩谢：“臣女……嘉宁谢陛下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却似有深意地扫过一旁脸色极其难看的顾晏舟，以及眼神复杂的三皇子，最后落回沈清璃身上，淡淡道：“平身吧。嘉宁郡主，你且好好养伤。至于今夜之事……”他语气转冷，带着森然杀意，“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所有涉案之人，绝不姑息！”这场中秋宫宴，最终以一场血腥刺杀开始，以论功行赏和帝王震怒结束。然而，沈清璃心中明白，真正的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她这个新晋的“嘉宁郡主”，已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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