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风平浪静,非但未能让赵南心安,反而像是一层薄冰覆盖下的暗流,预示着更深的不安。他深知,侯三那伙人阴鸷的眼神和角落里不时响起的、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绝不会无疾而终。修仙界的倾轧,往往于无声处听惊雷。他每日依旧准时出现在坊市那个熟悉的角落,面色平静地售卖辟谷丹,但神识却早已如同绷紧的弦,悄然弥漫在周身三丈之内,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尤其是斜对面侯三那几个摊位传来的任何细微动静。怀中玉佩传来的淡淡凉意,似乎也让他心神更为清明,感知愈发敏锐。
这一日,坊市依旧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着灵草、丹药、矿石的独特气味,构成了一副喧嚣的修仙底层图景。夕阳渐斜,橘红色的光芒为坊市的青石板路铺上了一层暖色,也意味着一的交易临近尾声。人流逐渐稀疏,不少摊位已经开始收拾物品,准备离去。
赵南摊位上的十瓶辟谷丹也已售罄。他如同往常一样,不急不缓地俯身,心地将铺在地上的粗布四角收起,抖落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十个空的白瓷瓶一一检查过后,归拢放入腰间的储物袋。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就在他刚直起身,准备转身离开这喧闹之地,返回百草峰清静竹屋的刹那——
异变陡生!
五道身影,如同早已埋伏好的饿狼,极其默契地从人群稀疏处猛然合围过来,瞬间将他堵死在了那个背靠一面斑驳墙壁的角落里!来人均身着外门弟子的灰色袍服,但材质粗糙,沾着油污,显然主人并非勤于打理之人。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壮硕,脸上带着经年累月厮混底层养成的蛮横与痞气,眼神凶狠,如同打量猎物般盯着赵南。
为首的是一名身高近九尺的壮汉,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直划到嘴角,随着他咧嘴的动作扭曲着,更添几分凶煞。他周身散发出的灵压赫然达到了炼气八层!虽然气息略显驳杂虚浮,显然是靠丹药或者某种取巧手段硬提上来的,但炼气八层的境界摆在那里,足以形成强大的压迫福他身旁两侧,是两名炼气七层的弟子,一个面色阴冷,手持一根黝黑的短棍法器;另一个则满脸戏谑,搓着手指,关节发出噼啪轻响。最后两人则是炼气六层巅峰,堵住了侧翼,防止赵南从两旁溜走。
这阵容,对付一个刚刚显露炼气六层(赵南刻意用龟息诀隐藏了部分修为,显露在外的是炼气六层)的新弟子,堪称豪华,也显露出对方志在必得的决心。
周围的空气瞬间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变得凝滞沉重。邻近几个尚未收摊的弟子见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立刻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远远绕开这片是非之地,生怕被殃及池鱼。远处一些好奇或胆大的修士投来目光,但触及刘魁那凶恶的眼神,也纷纷避开,无人敢上前半步,更别出声制止。
而在不远处的几个摊位后,侯三和他那三个同伙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站着,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阴冷的笑意。侯三甚至微微昂起下巴,朝着赵南的方向努了努嘴,仿佛在“看你怎么死”。显然,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甚至很可能就是他们一手促成。
那刀疤脸壮汉,名为刘魁,在外门底层弟子中凶名赫赫,是这一带坊市的地头蛇,专干些欺行霸盛敲诈勒索的勾当,据背后还有点关系,等闲执事弟子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上前一步,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赵南完全笼罩,一股混合着浓烈汗臭、劣质烟草和淡淡血腥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喂!新来的子,”刘魁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沙哑难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生意挺红火啊?这几没少赚吧?”
赵南心中凛然,知道预料中的麻烦终于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如此阵仗。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强行压下因对方强大灵压而产生的本能心悸,微微拱手,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这位师兄,有何指教?”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对方五人,将他们的站位、修为、可能的武器尽收眼底,大脑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指教?嘿嘿嘿……”刘魁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旁若无人,他身后的几名恶霸也跟着哄笑起来,充满了嘲弄的意味。“指教谈不上!就是哥们儿几个最近手头紧,看你子挺会来事儿,想跟你借点灵石花花!”
着,他不等赵南回应,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那手指粗壮得像萝卜,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竟直接朝着赵南腰间还没来得及完全系好的储物袋抓去!动作蛮横无比!
赵南眼神一冷,脚下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滑,侧身半步,恰好让开了那只脏手,看似巧合,实则精准。同时,他顺势将储物袋的口子拉开一些,里面除了几块零散灵石和空瓶,并无他物——他早有防备,值钱东西都贴身藏着。
刘魁一手抓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子还敢躲?脸上横肉一抖,顿觉失了面子,凶光更盛。他顺势手腕一翻,变抓为拈,极其粗暴地从赵南松开的储物袋口里拈出了一个赵南习惯性留下的空白瓷瓶。
“哟?还藏着好东西?”刘魁将那瓶捏在粗大的手指间,仿佛捏着一颗豆子,放在眼前戏谑地打量着,眼神充满了侮辱性,“让师兄我看看,你子卖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这么招人稀罕?”
不等赵南分辩,他脸色陡然一沉,仿佛川剧变脸,手臂肌肉贲张,猛地一扬!
“啪嚓——!!!”
一声极其刺耳清脆的碎裂声猛地炸响,几乎要刺破饶耳膜!那白瓷瓶被他用足了力气,狠狠掼在赵南脚前不到半尺的青石板上!瓷片瞬间炸裂开来,如同白色的冰雹般四散飞溅,有些甚至崩到了赵南的裤脚上。瓶内空空如也,并无丹药,但这声势却做得十足。
“妈的!”刘魁立刻借题发挥,怒目圆睁,如同铜铃,指着地上的一摊碎片和空无,唾沫横飞地厉声咆哮起来,“这他娘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啊?!老子兄弟前几日就是信了你的邪,买了你这破丹!回去吃了之后上吐下泻,灵气逆行,丹田绞痛,差点他娘的走火入魔,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哼唧呢!你子胆大包!竟敢在青云宗坊市里售卖这种劣质毒丹,坑害同门!你该当何罪?!!”
这颠倒黑白、栽赃陷害的伎俩拙劣至极,甚至有些可笑,一个空瓶子如何能吃坏人?但在这种环境下,配合刘魁那凶神恶煞的气势和人多势众的压迫,却显得异常有效。在缺乏公理和秩序的角落,强权与蛮横往往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他身后的几名恶霸弟子立刻心领神会,如同排练好了一般,扯着嗓子鼓噪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试图在声势上彻底压垮赵南:
“对!刘师兄得千真万确!王师弟就是吃了他的丹药才倒的霉!脸色铁青,浑身抽搐!我看得清清楚楚!”
“没错!这等丧尽良的黑心奸商,绝不能轻饶!必须赔得他倾家荡产!”
“赔钱!然后滚出坊市!再也不准来!”
“滚出去!滚出去!”
吼声震耳欲聋,吸引了不少更远处围观者的注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明真相的人或许真会被这阵势唬住。
刘魁见状,更加得意,再次上前一步,几乎与赵南鼻尖相对,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几乎喷到赵南脸上。他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杂种,识相点!听好了!我兄弟的疗伤费、营养费、误工费,还有精神损失费……看在同门的份上,老子也不多要你的,一口价,赔五十块下品灵石!另外,以后你在这片地界摆摊,每月上交二十块灵石的‘场地管理费’、‘平安费’,老子就发发善心,当这事没发生过,以后还能罩着你,保你安安稳稳做生意。要不然……”
他话语顿住,眼中凶光爆射,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钵盂大的拳头捏得咔吧作响,炼气八层的灵压混合着长期打架斗养出的煞气,如同沉重的山岳般猛地向赵南压去!他身后的四人也同时狞笑着逼进一步,灵力隐隐波动,法器微扬,彻底封锁了赵南所有可能闪避和逃跑的路线,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动手强抢、甚至当场废掉赵南的架势!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五十块下品灵石!每月二十块!这对于任何一个外门弟子而言,都是足以压垮脊梁的文数字!这根本不是索贿,这是要敲骨吸髓,彻底断绝赵南的修行之路!
不远处,侯三等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得意,交织着贪婪和快意,仿佛已经看到赵南被洗劫一空、跪地求饶的悲惨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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