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璟面上惊惶失措,脚步踉跄,口中高声嚷着‘护驾’,两条腿却朝着白玉章藏身之处奔去。白玉章瞪大了眼,转身欲逃,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往后一甩。
追杀而至的张昭虽满眼血红,但见无辜少女被推搡到刀锋之前,手中劈向南宫璟的刀势硬生生一滞。就在这一瞬的迟疑,季影的刀锋如毒龙出洞,趁机狠狠洞穿了张昭的肩胛。
张昭痛吼一声,踉跄后退,长刀几乎脱手。生死之际,张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狠色,猛地探出染血大手,一把将白玉章拽到身前,染血的刀刃抵住她纤细脖颈。
“退开!否则我杀了她!” 张昭嘶声咆哮,挟持着白玉章步步后退,将她当作人肉盾牌!
“放箭!格杀勿论!”
季影身后的锦衣卫弓弩手瞬间张弓搭箭,森寒箭簇齐齐指向暴民张昭。
刀剑无眼,弓弩齐发之下,难保不伤及无辜。南宫璟站在一名高大侍卫身后,桃花眼直勾勾看着白玉章,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残忍弧度,竟无半分阻止之意。
白玉章面色泛白,狠狠瞪着南宫璟,想不到非但没能解决他,反而还惹来杀身之祸!不过眼下后悔无用,保命要紧,白玉章对着南宫璟无声吐出两个字。
账册。
南宫璟一怔,没料到这女子面对如此绝境仍竭力求生。左右那账册的确要紧,南宫璟朝季影递了个眼风,季影颔首,悄悄往白玉章方向移动。
“别杀她!”
裴茂拼死往这边杀来,锦衣卫又如何会听他命令,只能眼看着陆云归将手高高扬起。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疾如闪电的身影自长街尽头策马狂奔而来。
谢远洲勒马长嘶,宝骑人立而起,他死死盯着架在刘泠颈间那柄长刀,对陆云归厉声喝道,“本将义妹尚且在那厮手中,放箭恐伤她性命,还请陆指挥使高抬贵手!”
陈酒紧随后至,面色铁青,手中长刀嗡鸣,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陆云归的目光在那粉裙少女身上扫过,冷声道,“缉拿暴民乃陆某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呀!那女子竟是谢将军的义妹?”南宫璟恍然惊惶,右手握拳击在左掌上,“嗐!这如何是好?”
眼见张昭挟持少女后退,陆云归即刻挥手,“放箭!”
“谁敢?!”
谢远洲翻身飞下,赫然挡在张昭和白玉章面前,锦衣卫断然不敢伤本朝镇北大将军,纷纷看向陆云归。
南宫璟挑眉退后半步,生怕这两人打起来殃及自己。
谢远洲全部心神都在被挟持的少女身上,转身狠狠盯着张昭,“放了她!本将军可保你安然离去!”
南宫璟心中冷笑,甚是不屑。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何成事?谢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听谢远洲话语中对此女的急切维护,张昭心知挟持此女或有一线生机,他猛地收紧臂膀,拽着白玉章迅疾退入身后一条幽深窄巷,还顺道拉了呆站着的裴兄弟一把。
浓重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少女身影,谢远洲咬牙追上去,却又被张昭高声喝止,“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巷内昏暗,血腥气弥漫。张昭背靠冰冷湿滑的砖墙,粗重喘息,肩胛伤口血流如注。他低头看着怀中异常安静的少女,那清澈的眼底深处,竟无半分被挟持的恐慌,“你... ...”
白玉章知他并非坏人,不过是被这世道逼得不得不拿起刀反抗罢了。于是抬手在他箍紧的手臂上捏了一把,眼神示意他往巷子另一端逃命。
“多谢姑娘,今日对不住了!”
张昭虽震惊于少女的胆大包,但他已来不及深究,猛地将人往巷口一推,强忍剧痛逃向巷子深处,同时朝站在阴影中失魂落魄的裴茂低吼,“快走!”
裴茂被吼声惊醒,茫然抬头,正对上巷口踉跄几步的少女。那双让他日夜思念的盲眼,此刻带着几分诧异看过来,狠狠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真的是她,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盲女青芜!
裴茂脑中一片空白,被张昭踉跄着拽进暗处,彻底消失在纵横相错的巷道郑
巷口处,谢远洲疾步上前,玄色披风瞬间裹住她沾满尘土血污的衣裙。纤细脆弱的脖颈上,一道刺目的血痕正蜿蜒而下,几滴殷红的血珠滚落。
谢远洲心头如同被滚油泼过,疼得厉害。长臂一伸,将摇摇欲坠的少女紧紧揽入怀中,颈间温热的濡湿感透过衣料灼烫着他的掌心,更狠狠灼烧着他的心。
他万分轻缓地托起她的下颌,指腹颤抖着,却不敢触碰那道极浅的伤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痕如同蛇般盘踞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
谢远洲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一遍遍重复着,与其是安抚刘泠,更像是给他自己听的。
陈酒看到刘泠颈间的伤口,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二话不撕下自己内衫一角干净的白布递给谢远洲。
谢远洲接过布条,心翼翼地缠绕在她的脖颈上,暂时压住伤口止血,随即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冲出窄巷,径直走向自己的战马,“陈酒!开路!”
“末将遵命!”陈酒翻身上马,抽出佩刀,厉声喝道,“让开!将军府急务!挡路者死!”
陈酒策马在前,如同锋利的箭头,硬生生在混乱狼藉的长街上劈开一条通道。
谢远洲抱着少女上马,离去前回头扫了陆云归一眼。那目光裹挟着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森然杀意,连骄横惯聊锦衣卫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骇然地看着那位纵横北境的谢将军。
马蹄扬尘,长街之上,唯余一片狼藉与血腥。
南宫璟站在原地,望着谢远洲与粉衣少女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季影走上前,“殿下,您没事吧?”
南宫璟轻轻摩挲着翡翠扳指,眼神深邃难测。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带着一种奇异的兴致,“季影,你看到了吗?”
季影点点头,“卑职看到了,那姑娘手段撩,短短时日不但让谢将军收她做了义妹,甚至为她不惜得罪锦衣卫,简直是个妖女。”
南宫璟唇角笑意加深了几分,“是啊…如此妙棋,倘若只埋没在将军府做一朵娇花,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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