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兵古峡入口处,已然化作一片规则的炼狱。
不再是之前规模的冲突试探,此刻,目之所及,尽是赤红!数以千计的葬剑渊战舰,形制统一,如同嗜血的蝗群,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虚空。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玄奥的阵型排列,舰体表面符文流转,共同引动着浩瀚的“兵锋”法则,形成一片覆盖了半个星域的赤色狂潮。
这狂潮并非简单的能量堆积,而是凝聚成了实质性的攻击。无数由纯粹“兵锋”意志凝聚的赤红剑影、枪芒、斧刃,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峡口那两具寂灭守卫撑起的灰黑色光罩上!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不再是声音,而是规则碰撞的具象化。寂灭守卫的光罩剧烈震颤,表面不断泛起涟漪,将大部分攻击湮灭、吞噬,但那赤色狂潮仿佛无穷无尽,光罩的颜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守卫眼眶中的归墟黑光疯狂闪烁,它们的力量正在被急速消耗。
而在舰队的最前方,三道身影如同三柄出鞘的绝世凶剑,傲立于狂潮之巅。他们的气息与整个舰队相连,却又远超其上,如同阵眼核心。
左侧一人,身形瘦高,背负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细长黑剑,整个人如同一道撕裂空间的影线,气息凌厉到极致,仿佛目光都能割伤神识。他是“影裂剑尊”。
右侧一人,魁梧如山,手持一柄门板般的暗红巨刃,刃身缠绕着沸腾的赤炎与毁灭波动,仅仅是存在,就令周遭的空间不断塌陷、修复。他是“焚烬剑尊”。
而居中的那位,气息最为晦涩深沉。他面容普通,身着朴素的灰色劲装,手中无剑,但当他目光扫过之时,无论是寂灭守卫的光罩,还是后方守寂者们构筑的防线,都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切割,规则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是三大剑尊之首——“无锋剑尊”。
“负隅顽抗!”焚烬剑尊声如洪钟,带着不屑与暴戾,“区区死物,也敢挡我葬剑渊兵锋?给我碎!”
他手中巨刃猛然劈下,一道横贯星空的赤红刃芒撕裂虚空,所过之处,连那些破碎星骸都被瞬间气化!这一击,狠狠斩在寂灭守卫的光罩同一位置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灰黑色光罩终于承受不住,被斩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狂暴的“兵锋”法则如同决堤洪水,瞬间涌入!
“守御!”平台之上,灰烬大长老须发贲张,手中灰木拐杖重重顿地!他身后,所有残存的守寂者,包括刚刚恢复些许的灰陨,同时低喝,将自身寂灭道韵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平台。
平台上那些古老的符文瞬间亮起,一道更加凝实、但范围得多的灰色光墙升起,堪堪挡住了涌入的兵锋洪流。但光墙在无数赤红剑影的冲击下剧烈摇晃,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结‘万剑戮寂大阵’!碾碎他们!”影裂剑尊冰冷下令,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葬剑渊舰队阵型再变,赤色狂潮开始旋转、收缩,威力更加集中,如同一台巨大的、专为毁灭而生的磨盘,缓缓压向守寂者最后的防线。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守寂者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沉淀与归墟冷寂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竟暂时压过了规则的轰鸣:
“簇之寂,非尔等可亵渎。”
声音未落,一道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道摇摇欲坠的灰色光墙之外,正是李默。
他依旧穿着那身普通的青袍,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甚至比之前伪装时更加晦暗,仿佛只是一个误入战场的凡人。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直面着毁灭地的赤色兵锋洪流,如同礁石面对海啸。
“嗯?”无锋剑尊首次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神色,他那双看似平凡的眼睛落在李默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件奇特的物品,“一个……看不透的异数。身上的‘寂’意倒是精纯,可惜,螳臂当车。”
他并未亲自出手,甚至没有下令。对于他而言,李默的出现,不过是碾死一只稍微特别点的虫子,无需在意。
无数赤红剑影、刃芒,已然如同嗜血的鲨群,向着李默蜂拥而至!这些由葬剑渊战士意志与阵法凝聚的攻击,任何一道都足以轻易撕裂寻常星辰!
守寂者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灰陨更是忍不住惊呼:“心!”
然而,李默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汹涌而来的赤色洪流,轻轻一按。
没有惊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璀璨夺目的神通光华。
只有一种“概念”的降临。
“归墟守寂。”
随着他淡漠的声音,以他掌心为中心,一种绝对的、万物终焉的“静滞”意韵,如同无形的领域,瞬间扩散开来!
那咆哮的赤色洪流,在冲入这片无形领域的刹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剑影、刃芒凝固在半空,其上狂暴的“兵锋”意志、沸腾的毁灭能量,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归墟之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融、归于彻底的沉寂!
并非被击溃,而是其“存在”的活性,被强邪归寂”了!
前一刻还毁灭地的攻击洪流,下一刻就化作了无数静止的、色彩迅速褪去的赤红水晶般的存在,然后悄然崩解,化作最本源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一念之间,万法归寂!
整个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无论是疯狂进攻的葬剑渊战士,还是拼死防守的守寂者,都被这超出理解的一幕所震慑。
“什么?!”焚烬剑尊脸上的不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怒。影裂剑尊眯起的眼中爆射出足以切割星辰的寒光。
唯有无锋剑尊,眼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凝重。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锐利:“不是简单的寂灭法则……是更高层面的‘终结’之力。你,是谁?”
李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舰队,直接落在了无锋剑尊身上。归墟之瞳深处,混沌生灭,映照出对方那看似无锋,实则内蕴着斩断一切规则之“锋”的本质。
“葬剑渊,过界了。”李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此峡之寂,由我暂守。”
“狂妄!”焚烬剑尊暴怒,他无法容忍有人如此轻视葬剑渊的威严,“装神弄鬼!接我一剑,‘焚星’!”
他手中巨刃再次举起,这一次,刃身赤炎收敛,凝聚于刃锋一点,那一点极致的赤红,仿佛压缩了一片星域的毁灭之力!随着他全力劈斩,一道细如发丝、却让在场所有执道境以下生灵灵魂颤栗的赤红细线,无声无息地切向李默!
这一剑,锋锐到了极致,足以轻易切开星辰内核,焚灭星系!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执道境初期强者严阵以待的一击,李默却只是微微偏头,再次抬起了手。这一次,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比发丝更细的灰蒙气流。
那灰蒙气流,看似微弱,却蕴含着李默对“归寂”道痕的深刻理解,以及“动态轮回”大道中,那由生到死、由动到静的一丝真意。
他对着那道焚星剑线,轻轻一划。
“引寂。”
没有碰撞,没有爆炸。
那道足以焚星的赤红剑线,在接触到灰蒙气流的瞬间,仿佛遇到了生的克星,其内蕴的极致“兵锋”与“焚灭”活性,如同被抽走了薪柴的火焰,瞬间熄灭!剑线从赤红变为灰白,然后结构崩解,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虚空郑
焚烬剑尊全力一击,再次被轻描淡写地化为乌有!
这一次,连无锋剑尊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看得出来,对方并非凭借绝对的力量碾压,而是运用了一种本质极高的“道”,恰好克制,或者“包容”了他们的兵锋法则。这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绝对劣势!
“影,无锋,一起上!此獠诡异,绝不能留!”焚烬剑尊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影裂剑尊身影一晃,已然融入虚空,下一刻,无数道撕裂空间的黑色剑影从李默周身所有角度诡异刺出,无声无息,却致命无比。而无锋剑尊,也终于动了,他并指如剑,遥遥一指。这一指,没有光华,没有声势,但李默周身的空间规则仿佛被瞬间“定义”为脆弱的玻璃,而他指尖的力量,便是敲碎玻璃的那一点力道!
三大剑尊,两位执道境初期巅峰,一位触摸到中期门槛,同时全力出手!
面对这足以让星河失色的围攻,李默终于动了真格。他不再局限于单手,双手抬起,在身前虚抱,一个微型的、不断生灭的归墟星璇在他掌心浮现。
星璇转动,散发出吞噬万法、引动终结的恐怖吸力。那些诡异的黑色剑影甫一靠近,便被星璇扭曲、拉扯、吞噬、归寂!而无锋剑尊那定义空间的一指之力,在触及星璇范围的刹那,其“定义”的权限仿佛遇到了更高的权柄,瞬间失效,力量也被星璇悄然吸收。
“怎么可能?!”影裂剑尊被迫从虚空中显形,脸上写满了骇然。他的暗影剑道,竟被如此轻易破解?
无锋剑尊眼中终于掠过一丝骇然,他死死盯着李默掌心的微型星璇,失声低语:“那是……轮回?不,是包含轮回的……终结源头?!”
李默抵挡着三饶攻击,看似轻松,但体内道基上的归寂道痕,却因力量的引动而再次传来阵阵灼痛。他知道,不能久战。
他的目光骤然锁定了气息最狂暴、心神波动最大的焚烬剑尊。
就是现在!
李默眼中厉色一闪,掌心的微型星璇猛然膨胀、爆发!
“万象归墟指——微尘寂!”
并非指向焚烬剑尊本体,而是指向了他与整个舰队大阵连接的那道核心能量枢纽!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点穿宇宙胎膜的灰蒙指力,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那道枢纽之前!
“不好!”无锋剑尊最先反应过来,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道维系着数千战舰、引动浩瀚兵锋法则的能量枢纽,被灰蒙指力点中,其内蕴的狂暴能量并非爆炸,而是如同被投入了归墟,瞬间沉寂、消散!整个赤色狂潮大阵,猛地一滞,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
阵势被破!反噬之力让所有葬剑渊战士气血翻腾,不少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吐血重伤!
焚烬剑尊作为阵眼之一,首当其冲,闷哼一声,气息瞬间萎靡。
李默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归墟之瞳全力运转,守寂与引寂两种意韵同时爆发!
“滚!”
一声冷喝,如同最终审牛
残余的兵锋法则被强行引寂、消散。三大剑尊受到规则反噬与心神冲击,同时身形剧震,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推得踉跄后退!
无锋剑尊死死盯着李默,眼中充满了惊怒、不甘,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他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对方的力量太过诡异,继续纠缠,恐怕整个舰队都要葬送于此。
“撤!”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赤色舰队如同潮水般狼狈后退,带着无数伤兵与破损的战舰,迅速消失在断裂星带的深处。
峡口之前,重归寂静。只有那两具光芒黯淡的寂灭守卫,以及平台上劫后余生、目瞪口呆的守寂者们,证明着方才那场惊世之战并非幻觉。
李默缓缓收回手,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与道痕的灼痛,转身,看向平台上的灰烬大长老。
“现在,”他平静地开口,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关于如何解决那个‘标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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