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可能大抵今是忘了。或者，一个沉浸在“黑历史”的羞愤与反杀未遂的憋闷中，一个专注于观察前者反应并暗自调整“告知”策略，两人都完美忽略了今日历上那个鲜红的、被无数学生诅咒的标记——开学摸底考。
当他们终于赶到教学楼，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各班级紧闭的门扉内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监考老师偶尔巡视的脚步声。
谢怀蝶硬着头皮走到自己班级后门，透过门上那块玻璃，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同学们正伏案疾书，讲台上的班主任老李面色严肃地扫视全场。
谢怀蝶下意识想直接推门进去，被许知夏一把拉住手腕。
“报告。”许知夏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门内的老李听见。
老李皱着眉看过来，见到是他们俩，脸色沉了几分。他大步走过来，猛地拉开门，压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开学考都敢迟到？！你们两个，外面站着去！考完再！”
“老师，我们……”谢怀蝶还想挣扎一下。
“出去！”老李毫不留情地打断，手指着走廊。
“哦......”
最终，两人光荣地被请出了考场，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站在了安静的走廊里。
谢怀蝶烦躁地踹了一脚墙根，发出沉闷的响声，引来隔壁班监考老师探出头警告的一瞥。他憋屈地收回脚，双手插进裤兜。
“都怪你！”他压低声音，迁怒地瞪向旁边的许知夏，“要不是你路上磨磨蹭蹭，还那些乱七八糟的……”
许知夏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望向走廊尽头窗户外的空，闻言侧头看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嗯，怪我。”
他承认得太快太干脆，反而让谢怀蝶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噎得他差点内伤。
谢怀蝶气得别开脸，不再看他。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教室里隐约传来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阳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缓慢移动。
谢怀蝶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低着头，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低气压。
许知夏依旧站着，身姿挺拔，像一棵不为所动的青松。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旁边那颗毛茸茸的、耷拉着的脑袋上，眼底情绪莫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知夏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时候第一次考试迟到，是因为非要折完一只纸蝴蝶才肯出门。”
谢怀蝶猛地抬起头，撞进许知夏平静回望的视线里。还来？！
他张了张嘴，想骂人，想让他闭嘴，但看着对方那双沉静的眼睛，听着那句仿佛只是陈述另一个事实的话，所有的火气突然就卡住了，不上不下。
谢怀蝶最终只是狠狠地、用力地瞪了许知夏一眼，然后把头埋进臂弯里，彻底不动了。只是露在外面的耳廓，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不知道是因为迟到的窘迫，还是因为那句……该死的、他毫无印象的童年往事。
许知夏看着他这副鸵鸟样，没再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走廊里，惩罚继续。一个坐在地上装死，一个站着望。开学第一，就以这样一种极其“光荣”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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