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海渐渐平息，沈芷安的呼吸依旧急促。那股被撕裂的痛感还在魂体深处翻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针尖上拖过。
顾离桑慢悠悠地走来，脚步在雾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像一条随时可以没入暗流的蛇。
“我劝过你，别动这些执念。”她蹲下身，与沈芷安平视，唇角带笑，“可你偏要试。”
沈芷安抬起眼，声音沙哑：“那也是人……即便死了，也有权利被安放。”
顾离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抬手拨开她额前沾湿的发丝，指尖冰凉：“你知道这阵法是怎么成的吗？”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雾海深处，语调像是讲述一段早已尘封的旧事。
“百年前，这里是一处刑场。那些被判死的人，生前多半含冤、带怨。处决之后，怨气不散，渐渐在此聚拢，化成了如今的‘魂锁雾海’。”
沈芷安心中微震。
顾离桑继续道：“后来，有个疯子来了——他把阵法刻进地脉，以怨魂为引，用阵眼镇压，令这里成为困魂之地。任何魂魄一旦陷入，就必须完成一百个执念的化解，才能离开。”
“一百个？”沈芷安眉头紧蹙。
“是啊。”顾离桑转过头，笑意淡淡，“可你刚刚救的那个，只是第一个。”
她顿了顿，目光幽深，“而且，你每救一个，阵眼就会被削弱一分。如果阵眼彻底崩塌，雾海里的怨魂会倾巢而出——到时候，可不止你一个裙霉。”
沈芷安的心口猛地一沉。
她终于明白刚才那些耳语里“破坏了平衡”的意思。
“你想什么？”沈芷安冷声问。
顾离桑缓缓走到她身后，低声道：“我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替我解开阵法，却又不会轻易死在怨魂手里的人。”
她的气息冰冷，几乎贴在沈芷安耳畔，“而你，正合适。”
沈芷安心中一震：“所以，你是故意引我进来的？”
“我没逼你。”顾离桑微微一笑，“是你自己想救人。只是——我很清楚，若不点燃你的同情心，你永远不会拼命去解这些执念。”
沈芷安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从踏入雾海的第一步起，就已经落进顾离桑的局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离桑缓缓抬起手，一片漆黑的雾气在她掌心凝聚成一块刻着复杂符文的碎片：“我需要这东西——阵心的碎片。每化解十个执念，阵心会裂开一道口子，释放一片碎片。”
沈芷安盯着那块碎片，感到一种压迫感从骨髓深处涌出：“它有什么用？”
顾离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碎片收回袖中，转身走向雾海深处：“等你凑齐十片，就知道了。”
沈芷安的指尖微微颤动——她能感觉到，这阵心的气息，与她曾在地宫中见到的“镇魂石”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还没等她多想，雾海另一端忽然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像有什么巨物正在破土而出。
顾离桑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看来，第二个执念，要找上门了。”
话音未落，浓雾被一股阴寒之力冲散，一个血色的影子缓缓浮现。
那是一名披着破旧红嫁衣的女子，额头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眼中只有死寂。
沈芷安眉心一跳。她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另一个无法安息的魂。
顾离桑徒一旁，仿佛只是个看客：“去吧，看看你能否再救一个。”
沈芷安咬紧牙关，踏步向前。可她的心底很清楚——每救一个执念，她不仅离阵眼崩塌更近一步，也离顾离桑真正的目的更近一步。
而这一切，她已经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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