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蚀洞内的七日，对林凡而言，是肉身与意志的双重炼狱。每一次引导邪气入体，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行走，以自身为鼎炉，淬炼着那来自深海诡碑的污秽之力。功德金光在消耗与凝练中往复，黯淡却愈发精纯。混沌元婴核心的那点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燃烧着，并以此为基点，开始极其缓慢地汲取被净化后的精纯元气。
第七日黄昏，当最后一丝侵入体内的邪气被功德金光焚尽，林凡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是纯粹的虚弱与疲惫，而是多了一丝内敛的精芒。他缓缓抬起右手，心念微动。
嗤——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赤红色火苗，在他指尖悄然浮现。火苗微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出现的瞬间，洞内残留的阴冷湿气竟被驱散了不少，一股灼热而带着净化意味的气息弥漫开来。
业火红莲的……雏形！
虽然微弱到甚至无法用来对敌，但这意味着，他沉寂的力量源泉，终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混沌元婴的裂痕，有微不足道的几处已经初步弥合，虽然距离恢复战力还遥不可及，但至少，他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纯粹凡人。
他体内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微弱得可怜，但真实不虚的灵力！大约相当于炼气期一二层的修士，对于曾经站在此界顶赌他而言，渺如尘埃，但在此刻，却是黑暗中看到的第一缕光。
林凡深吸一口气，指尖火苗熄灭。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依旧虚弱，身体多处还残留着邪气侵蚀的青黑印记，但那种力量逐渐回归的感觉，让他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波澜。
他推开洞口的巨石，夕阳的金辉洒落进来。守在洞外不远处的石老汉和几个青壮渔民立刻围了上来，看到林凡虽然憔悴，但眼神锐利，气息似乎也浑厚了一丝，都又惊又喜。
“林子，你……你没事吧？感觉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石老汉心翼翼地问道。
林凡微微颔首：“略有收获。石老伯，让大家准备一下，今晚，我们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众人大惊。
“嗯。”林凡目光投向暮色渐沉的海面，“不能再等它们来了。我要去那石碑附近。”
众裙吸一口凉气。那深海之下的恐怖，他们虽未亲见，但听林凡描述和昨夜黑影的疯狂，已能想象一二。
“林哥哥，太危险了！”妞妞拉着他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林凡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放心，我不会硬拼。只是去确认一些事情，顺便……再‘拿’点东西。”
他需要更多、更精纯的邪气本源来加速恢复。被动等待黑影上门效率太低，且风险不可控。他要直捣黄龙，在源头附近进邪狩猎”。
当夜，月隐星稀，海风带着肃杀之意。
林凡没有再用简陋的潜水装备。他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足以支撑他在水下闭气更长时间，行动也更为灵活。他仅带了一柄用岛上唯一一块铁料匆匆打磨的短刃，以及……几枚刻画了简易“聚阳”、“驱邪”符文的贝壳——这是他目前能动用的、除了业火雏形外唯一的“法器”。
在村民们担忧的目光中，林凡如同一条游鱼，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入冰冷的海水。
轻车熟路地下潜，越过斑斓却暗藏杀机的珊瑚丛，周围的温度再次骤降，那股腐朽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次，林凡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气息中蕴含的怨念、死寂，以及一种……被漫长岁月磨蚀却依旧不甘的疯狂意志。
很快，那片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海底裂隙出现在下方。残破的古碑依旧矗立在裂痕中央，如同一个腐朽的巨人伤口上插着的墓碑。数十道黑影比之前更加密集地环绕着石碑，吞吐着邪气，它们的身形似乎凝实了不少，散发出的气息也更加强大。
林凡没有立刻靠近，他隐藏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收敛全身气息，仔细观察。
他发现，这些黑影并非无序地盘旋。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轨迹，如同朝拜，又像是在组成一个玄奥的阵势，将石碑裂缝中渗出的邪气更有效率地汇聚、吸收。
“果然有统一的意志在引导……”林凡心中凛然。这绝不仅仅是自然泄露那么简单。
他耐心等待着机会。终于，在黑影循环的某个间隙，外围的两道黑影稍微脱离了群体，向着侧上方一片黑暗的水域游去，似乎是在巡逻。
就是现在！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瞬间注入手中的符文贝壳！贝壳表面黯淡的符文亮起微光，散发出一种令黑影厌恶的、微弱的阳和气息。
他手腕一抖，两枚贝壳如同两道微光，精准地射向那两道巡逻的黑影！
“嘶！”
贝壳击中黑影，并未造成太大伤害，但那突如其来的、令它们本能排斥的阳和气息，瞬间激怒了他们！两道黑影立刻调转方向，发出尖锐的嘶鸣，朝着林凡藏身的礁石扑来！
林凡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从礁石后滑出，主动迎向其中一道黑影！他指尖那缕淡不可见的业火雏形再次浮现，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焚尽万物的至高气息，点向黑影的核心！
嗤啦！
如同热刀切牛油！业火雏形与黑影接触的瞬间，那黑影发出了远比之前更加凄厉的、直透灵魂的尖啸！它扭曲的身体剧烈翻滚，被业火点中的部位迅速消融、汽化！
另一道黑影见状，攻势一滞，似乎产生了畏惧。
林凡得势不饶人，体内《九幽噬经》本能运转，一股微弱的吸力从他掌心传出，并非强行吞噬，而是如同引导般，将那道被业火重创、即将溃散的黑影残存的精纯邪气，丝丝缕缕地扯入体内！
轰！
比在海蚀洞中强烈十倍的冰冷邪气瞬间涌入！林凡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煞白！但他早有准备，识海中凝练的功德金光骤然爆发，如同熔炉，将侵入的邪气包裹、炼化！
痛苦依旧剧烈，但这一次，他支撑住了！而且，炼化后得到的那丝精纯元气，无论是量还是质，都远超之前！
他感觉丹田内那混沌元婴的搏动，明显有力了一分！
然而，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石碑周围更多的黑影，以及……那沉睡在石碑裂缝深处的恐怖意志！
“嗡——！”
低沉的、带着无尽怒意的嗡鸣再次从裂缝深处传来！这一次，不仅仅是作用于灵魂，甚至引动了周围的海水，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暗流漩涡！
所有环绕石碑的黑影瞬间停止了盘旋，齐刷刷地“看”向了林凡！成百上千道惨绿色的目光，充满了暴虐与杀戮，死死锁定了他！
与此同时，那座残破的古碑，竟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碑体上那些模糊的符文，有几个竟依次亮起了幽光，虽然黯淡，却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韵律！裂缝中渗出的邪气，骤然加剧，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如同粘稠的黑血！
一股远超之前的庞大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林凡的心脏！
林凡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
这石碑，不仅仅是封印破损那么简单！它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主动激活？或者，封印下的东西，正在试图冲破束缚，而这泄露的邪气和黑影，不过是它延伸出来的触须！
不能再留了！
林凡毫不犹豫，转身便向海面冲去！体内那丝可怜的灵力疯狂运转，推动着他的身体如同利箭般上窜。
在他身后，是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疯狂嘶鸣的黑影大军！以及那海底裂隙中，越来越亮、越来越急促的诡异符文幽光！
这一次的试探，他捞到了一点恢复的资粮，却也彻底惊动了深海的恐怖，揭开了一个更加危险的真相！
海面之上，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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