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亲手缔造的白玉京，张潇一胸中积郁的烦闷确实消散了不少。
她又去下方的华阴城里走走，大量民工在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劳作，号子声、夯土声、工具碰撞声，热火朝。
城内街道人流如织，新设的便民告示栏前围着人，识字的大声念着户部新出的垦荒条例和学堂招生简章。
护道军的巡逻队步伐整齐，精神抖擞，引得路旁玩耍的孩童投去羡慕的目光。
街道两边的贩叫卖声都有磷气，铆足力气大声吆喝。
张潇一在城里转悠一番，明明道场所收的商税要比大明高了不少，但商队身影反而多了起来，她看到来自不同地方的商队来做生意，最远的便是浙商。
想着去看看被命名曙光山谷的学堂建立的如何了，心念一动身影便消失在原地，飞在高空。
途中，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土坡村，张潇一的目光扫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村落。
眼前的土坡村，与她记忆中那个死气沉沉又萧条的村子已截然不同。
村道被平整过，路边的杂草也被清理。
几处倒塌的院墙正在重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汉子们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田间地头，人们弯腰劳作的身影充满了干劲，孩童们在祠堂空地上追逐嬉戏。
“快来捉额呀！”
“石头，左边左边！”
“快，右边右边！”
……
“笨石头，没捉到人！下一次还轮他当邪祟！”
孩童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引得在树下坐着的老人也笑了起来。
整个村子都充斥安宁祥和的氛围。
道场的政策显然惠及了簇，尤其是那些被征走的男丁，只要还活着且愿意归家的，都被陆续遣返回家，使得村里多了不少青壮劳力，也添了许多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对无数破碎的家庭而言，无疑是降甘霖。
张潇一走在熟悉的村道上，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她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看着这一牵
脚步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不知不觉间，她已站在了那个熟悉的院门前。
院门敞开着。
院比她离开时整洁了些，院墙修补过，角落里堆着新劈的柴火。
夏鱼娘正扶着梯子，枯瘦的手紧攥着梯子边缘，仰着头，紧张地望着屋顶。
屋顶上，一个身形单薄的少男，正心翼翼地修补着一个破洞。
他穿着合身的新短褐，阳光照在他汗湿的额头上。
“元儿，心点！踩稳了！”夏鱼娘的声音带着关切和紧张。
“娘，放心！稳当着呢！”张正元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他熟练地将一块茅草补在破洞上，并固定好。
阳光洒在院子里，空气中飘着新泥和稻草的气息。
这幅母子协力修葺家园的画面，透着一股平凡的温暖。
就在这时，门口的光线被一道身影遮住。
两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张正元眯着眼，逆着光，一时没看清来人是谁，只觉得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身形有些眼熟。
夏鱼娘却是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扶着梯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她脸上的紧张被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取代，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娘？谁来了？”张正元在屋顶上问。
“是你妹妹……回来了。”夏鱼娘的声音干涩，带着几分颤音，目光却紧紧锁在张潇一脸上，想从这张越来越陌生的五官中，找出那个早已消失的二娃的痕迹。
“妹妹？！”张正元惊呼一声，差点从梯子上滑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飞快地爬下梯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带着汗水和灰尘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好奇。
他上下打量着张潇一，先是茫然了一瞬。
记忆中的妹妹是那个总是被关在屋里，瘦弱沉默的弟弟形象。
眼前这位，别气质，就连五官都与过去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找不到关于曾经妹妹任何相似的地方。
“二娃？”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张潇一没有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愣愣的夏鱼娘。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个身份。
张正元似乎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认，挠了挠头，有些局促地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进屋坐！屋顶已经修好了，娘，您别扶梯子发愣了！”
他转身推了一下有些愣神的夏鱼娘往屋里走，又回头对张潇一热情地招呼：“站着干嘛？快进来啊！家里这会乱糟糟的，别嫌弃！”
张正元搬了个凳子放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用袖子使劲擦了擦。
“坐！先坐会儿！哥给你倒水去！”他显得很兴奋。
她沉默地走进这个曾经被她视为港湾的院，目光平静地扫过熟悉的角落。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家里现在好多了。”夏鱼娘连忙上前寒暄，语速很快，像是怕冷场。
“托神尊的福，你爹回来了，官府给咱家还补偿零银子，你哥也回来了。”
见张潇一目光看向周围，夏鱼娘以为她在找张同渭。
“你爹这会儿在地里呢，等会儿就回来。娘这就去做饭，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她絮絮叨叨地着家里的喜事，眼神时不时瞟向张潇一。
张潇一没有回应夏鱼娘关于留多久的问题，只是做在那里，沉默地点零头，算是回应了吃饭的提议。
张正元很快端着一碗清水出来，心翼翼地递给她。
“喝口水，走了挺远的路吧？听你在神尊那儿修行？辛苦不辛苦？”
他站在旁边，搓着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和掩饰不住的好奇。
“还好。”张潇一接过碗，声音平淡无波，目光落在碗中微微晃动的水面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会走到这里。
或许是因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地方是这里；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度过了穿越之初最茫然无措的一个多月；或许是因为这里曾是被她当做温暖的港湾。
太熟悉了，熟悉到成了这具身体本能的一部分。
夏鱼娘与张正元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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