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熏香袅袅，一片肃静。
萧璟一身亲王常服，身姿挺拔，正向着龙椅上的皇帝。
他的皇兄萧琰，一一禀报此行经过。
萧琰年近四十，眉目间与萧璟有几分相像，却更多帝王的深沉与威压。他静静听着，目光锐利。
萧璟略过那些诡谲离奇之事，只重点帘地官员无能、民生艰难，以及……疑似前朝余孽暗中活动，借怪谈蛊惑人心，甚至制造了几起离奇失踪。
“臣弟已命人严查，并留下暗哨。”他语气平稳，“此事背后，绝非寻常山匪，组织严密，手段诡谲，不可不防。”
萧琰手指轻敲龙案，沉吟：“前朝余孽……竟还有这等能量？”
“落霞山脉地处边境，若被利用，确是隐患。七弟，辛苦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萧璟脸上停留一瞬，语气缓了些：
“朕看你气色，倒是比离京前好了些。看来……那位云氏，确有几分用处？”
萧璟抬眼，迎上皇兄探究的视线，神色不变：
“回皇兄，云氏出身虽不高，但心思机敏，于医道杂学上颇有见解。”
“臣弟旧疾数次发作，皆靠她及时缓解。”
“途中遇事，她也能以微末之技助我稳住局面、安抚百姓。”
他不夸不贬，却句句点在要害……能缓他诅咒旧疾，能助他处理麻烦，还能安抚民心。
每一点，都正中帝王下怀。
一个能稳住战神王爷、偶尔还能显点“祥瑞”的王妃，远比一个空有家世的贵女更有价值。
萧琰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
他这弟弟，性子冷硬，从不多言。能让他亲口一句“有用”，那云氏绝不简单。
“哦？”萧琰微微点头，“看来朕当初允了这桩婚事，倒是歪打正着。”
“既能稳住你身子，于社稷也算有功。”
“待她养好身子，带她入宫，让朕也见见是何等奇女子。”
这算是初步认可。
“是。”萧璟应下。
正事完，萧琰似不经意地问起：
“对了，近日钦监递了折子，星象有异，荧惑守心，主‘妖异现，惑乱宫闱’。”
“朝中也有了些风言风语……七弟可曾听闻？”
萧璟眸光微动，面色依旧冷峻：
“臣弟刚回京，尚未听。不过钦监既观象，自有其理。至于风言风语……”
他语气淡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无非庸人自扰，或……是有人别有用心。皇兄圣明，何须在意这些无稽之谈。”
“别有用心”四字，稍稍加重。
既摆明态度，也将暗箭引向别处。
萧琰深深看他一眼，笑了笑，不再追问：
“朕明白。你一路辛苦，早些回府歇息吧。”
“臣弟告退。”
萧璟行礼，转身离去。
望着那挺拔背影消失在门外，萧琰摩挲着玉扳指，眼神渐深。
他这七弟，性子冷硬，从不多话，今日却难得为那云氏了几句……
看来那女子，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至于钦监与那些流言……
萧琰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皇位之下，从来暗流涌动。
有人想借题发挥，不奇怪。
但这火，若想烧到夜王府、烧到能稳住萧璟的人身上！
得先问他同不同意。
萧璟迈出宫门，清风立即迎上。
“王爷。”
“回府。”他翻身上马，声音冷冽，“去查，钦监近日谁在活跃，与哪些人来往。”
“是！”
清风领命，心下了然。王爷这是要清理那些伸向王妃的暗手了。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京城这潭深水，因他们的归来，再不会平静。
而他要做的事，很清楚——
护住身边那人。
无论面对的是边陲邪祟，还是皇城暗箭。
萧璟回到王府时，暮色已深。
书房里处理完积压的公务，月上中，他才踏着清冷月色回到主院。
云皎皎还没睡，正倚在灯下翻看古籍。
烛光映着她眉眼，带着些许倦意，眼神却清亮。
“王爷回来了。”她放下书卷起身。
“嗯。”萧璟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书页，“在看什么？”
“一些山川地理杂记，想着或许对落霞山脉的事有帮助。”她替他倒了杯热茶，语气随意。
萧璟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瓷壁的暖意，驱散夜寒。
他看着她，直接切入正题：
“今日入宫，皇兄问起了你。”
云皎皎倒茶的动作微顿，抬眼看他。
“本王将你在落霞镇协助安抚百姓、缓解旧疾之事，据实以告。”
他语气平淡，“皇兄，待你休养好了，可带你入宫一见。”
入宫觐见皇帝？
云皎皎心里咯噔一下。虽早有准备，但这来得太快。
尤其还在钦监放出“妖邪”流言的敏感时刻。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弯了弯唇角：
“皇上是想看看，能镇住王爷这尊煞神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璟眉梢微动，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语气依旧沉稳：
“皇兄只是好奇。你如常便可，无需紧张。”
“紧张倒不至于，”云皎皎重新拿起书卷，指尖轻摩书页边缘，“就是不知皇上喜欢什么样的？”
“我是该端庄贤淑一些，还是……继续保持这‘不合常理’的风格？”
她故意将“不合常理”咬得略重，带着自嘲，也带着试探。
萧璟看着她烛光下灵动的眸子，知道她心中有数：
“做你自己即可。本王在。”
短短几字，沉甸甸的分量。
云皎皎心底那点因未知泛起的波澜，瞬间平复。
她嫣然一笑：“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两日，云皎皎安心在漪澜院休养，偶尔琢磨入宫礼仪。
萧璟了随意，但基本规矩不能错，免得落人口实。
阿蛮知道姐要进宫见皇帝，又兴奋又紧张，围着她团团转：
“姐，听宫里规矩可大了，走路先迈哪只脚都有讲究！”
“要不要再找嬷嬷演练演练？”
云皎皎被她逗笑，捏捏她肉乎乎的脸颊：
“放心吧，你家姐我虽然野路子出身，装模作样还是会的。”
“再不济，不是还有王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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