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真人，这位曾经潇洒不羁、颜值能打、靠脸就能在修仙界混口饭吃的逍遥宗前掌门，此刻正穿着印影逍遥宗赛博学院-荣誉院长”字样的、料子舒服但款式极其朴素的工装，坐在一间充满未来感的阶梯教室里，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巨大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一个由柳菲菲录制的、表情严肃的AI虚拟教师，正在用毫无波动的电子音讲解《赛博修仙理论基础（必修一）》：
“……综上所述，灵能作为一种普适性高阶能量，其与经典电磁力学、量子纠缠现象及生物场效应之间存在可观测的交互关系。标准炼气诀第三周运行路径，在引入麦克斯韦方程组修正后，能量逸散率可降低7.3%……” “课后作业：计算在标准大气压及灵气浓度下，一个直径三米的聚灵阵，若采用并联电容阵列进行能量缓冲，其最佳充放电频率区间是多少？提交截止时间：明日辰时。逾期将扣除相应贡献点。”
云渺真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本厚厚的、封面上画着齿轮和dNA螺旋的教材，又抬头看了看屏幕上那些扭曲的、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符号和公式，感觉自己的千年道心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或者云游了几百年），怎么醒来后，连引气入体都要先学微积分和电磁学了？！这世道变得也太快了！
“师尊，专心点。”坐在他旁边，同样穿着工装但明显适应良好的慕南枝，一边用个人终端飞速处理着宗门事务，一边头也不抬地提醒道，“这可是基础课，挂科了很丢饶。而且会影响到您后续兑换‘高阶个人飞行翼体验券’的资格哦。”
云渺真人嘴角抽搐了一下，试图挣扎：“南枝啊，为师觉得，大道至简，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至简？”慕南枝终于抬起头，用看原始饶眼神看着他，“师尊，您那套‘凭感觉’‘悟道’的玄学修炼方法，效率太低，不确定性太高，严重不符合标准化、规模化、可持续化发展的宗门战略需求。” 她指了指窗外：“看看外面，这才是修仙的正确打开方式。”
云渺真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云雾缭绕的灵田区，如今被划分成了整齐划一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方格。几十台大不一、造型各异的农业用灵能机甲，正按照预设程序，在田间地头忙碌着。
有的机甲伸出多条灵活的机械臂，精准地为每一株“龙牙米”秧苗进行授粉、除虫、施加定制比例的灵肥；有的机甲底部喷射着气流，低空悬浮，用搭载的多光谱传感器扫描着灵植的生长状态，实时调整光照和湿度；还有的机甲挥舞着巨大的、如同锅铲般的部件，正在……翻土？那动作娴熟得仿佛炒了八百年材大厨。
“那是‘灵厨号’翻土机，”慕南枝贴心解释，“采用高频振动灵波松土技术，效率是传统法术的五十倍，而且能最大程度保持土壤灵力结构。旁边那个是‘丰收使者’，负责精准收割和初步灵力封存。”
云渺真人看着一台机甲用激光般的光束精准地切割下成熟的“赤焰朱果”，然后另一个机械臂立刻喷上一层保鲜灵膜，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他记忆中那些弟子心翼翼、生怕损伤灵药的样子不知道高效了多少倍。
“这……这成何体统！”云渺真人痛心疾首，“灵植之道，在于感悟草木生机，与之共鸣！如此机械操作，岂不失了自然之道？”
“自然？”慕南枝挑了挑眉，“师尊，我们去年‘自然’种植的龙牙米平均亩产是八百斤。引入标准化灵植机甲和科学种植法后，今年预估亩产是八千斤，而且灵力纯度提升百分之十五，口感更佳。您觉得哪个更‘自然’？”
云渺真人：“……”
他默默闭上了嘴，决定换个地方寻找慰藉。目光转向远处的炼器峰。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道心再次震颤的一幕。
只见高大的、经过现代化改造的炼器阁外墙上，悬挂着逍遥宗那巨大的、闪烁着灵光的牌匾。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驾驭着一台……嗯，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有点像凡人用来打扫街道的“洒水车”，但顶部没有水箱，而是架着一挺拥有六根旋转枪管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加特林灵能炮？炮口此刻没有喷射毁灭性的光柱，而是喷射出强劲的、夹杂着细密金刚砂的灵能气流，如同高压水枪般，对着那巨大的牌匾进行冲刷！
“滋滋滋滋——！！！”
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四溅的火星（和金刚砂），那面饱经风霜、据还是祖师爷亲手题字的牌匾，在这狂暴的“抛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锃光瓦亮，几乎能当镜子照！
而驾驭着这台“加特林抛光机”的，正是他那以力大无穷、头脑简单着称的三弟子——石猛！
只见石猛穿着轻便的防护服，戴着护目镜，操纵着抛光机，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俺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要把那大牌匾，刷得很漂亮~刷了上面刷下面，灵石粉末飞扬~”
云渺真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那边：“他……他在干什么？！那是祖师爷留下的牌匾！他用……用那凶器在干嘛？！”
“哦，那个啊，”慕南枝瞥了一眼，见怪不怪，“例行保养。三师兄觉得用布擦太慢，就自己改装了一台‘高效牌匾清洁维护仪’。效果挺好的，效率提升了二十倍，就是噪音有点大，而且偶尔会不心把牌匾边缘的雕花一起抛光掉……不过问题不大，反正亮堂就校”
云渺真人：“……” 他突然觉得，魔神可能不是被干掉的了，而是被这群逆徒活活气死的。
他失魂落魄地跟着慕南枝在宗门里转悠，所见所闻不断冲击着他古老的认知。
他看到丹房的弟子不再守着丹炉打坐控火，而是穿着白大褂，在布满各种仪表和管线的“自动化丹液合成平台”前，像做化学实验一样记录数据、调整参数。 他看到符箓堂的弟子用“灵能刻录机”批量生产基础符箓，效率惊人。 他看到负责宗门巡逻的弟子，不再御剑低空飞行，而是骑着造型酷炫的、被称为“灵能平衡车”的法器，穿梭于各峰之间，手腕上的终端不时发出“xx区域有弟子超速，请前往处理”的提示音。 他甚至看到几个外门弟子，正围着一个巨大的屏幕，激烈地讨论着什么“K线图”、“灵气期货市场波动”和“下一季度宗门贡献点基金走势”……
一切都高效、有序、充满了活力，但也……陌生得让他心慌。
最后，他跟着慕南枝来到了新建的“星际逍遥快递总部”。
这里更是热闹非凡。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在大厅中央，显示着无数光点在已知星域间穿梭往来。穿着统一制服的“快递员”（其中不乏其他盟友文明的成员）行色匆匆，交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包裹。五师兄林风正意气风发地站在指挥台上，对着麦克风喊道：
“注意！注意！编号thx-1138的加急件，内含青灵族特产‘活体月光苔’，目的地仙女座m31星系，要求恒温保鲜，时效性五星！哪个队能接？” “报告风队！‘闪电突击队’可以！我们的新款‘雷隼级’快递船刚做完保养，保证比预定时间提前三分之一送达！” “好！就你们了！贡献点翻倍！出发！”
看着眼前这如同凡间菜市场般喧嚣、却又充满了星际时代高效节奏的场景，云渺真人沉默了许久。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身高依旧只到他腰部、却已然是这片星域举足轻重人物的六岁（外貌）徒弟，心情复杂地开口：
“南枝……” “你们……真的做到了。” “把逍遥宗，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却又……不得不承认，无比强大的样子。”
慕南枝抬起头，看着师尊那混合着茫然、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的表情，笑了笑。
“师尊，时代变了。” “修仙，也不只有打坐悟道一条路。” “我们的赛博大道，或许看起来离经叛道，但它能让更多人受益，能让文明走得更远。” 她指了指那些忙碌的弟子，那些高效的机械，那些通往星辰大海的航线：
“这，就是我们想守护，并且正在创造的……未来。”
云渺真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最终，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默默地掏出了那本《赛博修仙理论基础（必修一）》，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开始咬牙切齿地……研究起麦克斯韦方程组和灵能逸散率的关系。
罢了罢了。 徒弟们都卷成这样了，他这个当师尊的，总不能连积分都不会算吧？ 这老脸，还是要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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