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团雾气，将她全全包围。
季昭寰愣愣地看着他，目光钉在萧伯梁棱角分明的眉眼处，下一瞬，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我绝不同意！
萧伯梁皱了皱眉头，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
娘娘如今身陷冷宫，拿什么不同意？
他冷冷地笑着，出的话却如钝刀割肉：娇花只待长成时。萧家，是个喜欢造姻缘的主儿。
季昭寰眼中缓缓泛起恨意。
她厌恶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看着一滩烂泥一般，又像是透过他，看着阿妩那张无能为力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轻抚鬓角，面上绽开一抹艳丽的笑：萧大将军好大的威风。本宫虽在冷宫，可季家还没死绝呢。
季家？
萧伯梁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娘娘莫不是忘了，令尊如今还在诏狱里......他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等、死。
季昭寰脸苍白，一瞬间，泪意泛上眼眶又被她强压下去。他眸光深邃如寒潭，波澜不惊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季昭寰颤了颤，狠狠侧过身，不再看他：那又如何？你以为拿家父要挟，本宫就会就范？
她话中决绝，连带着眼中都染上了决绝。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她眼中的泪意太明显，萧伯梁是知道她的，却还在试探。
他低低咳嗽了声，又看向她：娘娘这般激动......倒像是醋了。
他话中戏谑，看她的眼神像是逗弄，又像是蛊惑：想来娘娘也不愿为妾......
这句话却没有再下去，萧伯梁望着她泛红的眼角，心底竟生出几分隐秘的期待。
季昭寰想辩解，却见萧伯梁眼中有几分戏谑，还有几分期待，她突然就不想与他话，将军若只会这些混话，便请回吧。
萧伯梁望着她这副模样，无端腾起一股无名火。
他贴近她耳畔，压低声音：娘娘莫怕。萧家，只图青妩一个。他刻意将 “只” 字咬得极重，娘娘金尊玉贵，自然无人敢动。娘娘，还是歇了心思吧。
语罢，他直起身，负手而立，信步走到茶案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却迟迟没有动作。他静静地看着季昭寰，眼中波澜不惊，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情绪：等大婚之日，娘娘作为长姐，自然要……他顿了顿，亲眼见证令妹是如何，成为我萧家妇的。话音落下时，指尖重重叩在了茶盏上。
季昭寰心下倏地一凉，只觉今日的萧伯梁难缠得紧。
往日他惜字如金，偏生此刻字字如刀，句句戳心。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为妹妹感到担忧，她眼中的泪意又涌上来，而他却步步紧逼，眼中带着残忍的快意：怎么，娘娘是怕？
萧伯梁冷冷地看着她，他逼她直视自己：娘娘，怕了吗？
他看着她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忽然嗤笑出声：娘娘，你竟怕了吗？
他的眼神像寒潭，深不见底。季昭寰咬着唇，半晌不发一言，她只觉得脑子嗡嗡响，又累又懵，什么怕不怕的，根本再听不进他话里藏着的心思。
萧伯梁望着她怔然的模样，像是透过她，看着什么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他转身，负手而立，忽然生出一股气恼。
“娘娘——”
滚出去！
“进来！”
两道命令同时炸响，正要进门的桃僵在原地，她攥着衣角，偷瞄着殿内气氛凝滞的两人，硬着头皮开口：娘娘，二姐来了。
季昭寰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笑意已浮上嘴角。她挥了挥手，屏退了桃。
殿门关上，她抬眼，看着萧伯梁负手而立的背影，像一座山，岿然不动。
今日的对峙已然耗尽了她的心力，够够的了。
萧大将军......
萧伯梁衣角微动，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季昭寰身上。
季昭寰眼中烧着怒火：青妩若是少了一根头发......
怎样？娘娘如今连这嘉禾宫都出不去，不如省些力气，好好想想......他忽然逼近，修长手指扣住她推过来的茶盏，怎么讨好臣，或许臣一高兴......
季昭寰眼中已是平静，淡淡道：你做梦！
萧伯梁不以为意，退后两步整了整衣袖，转身走向殿门，又忽然停步，对了......他回头看她最后一眼，别再往御前送东西了。
季昭寰面上冷笑道：本宫听不懂你在什么。
娘娘可知，皇上每次收到这些点心...他轻笑，都是臣先尝的。
季昭寰无甚所谓。
所以别白费心思了。安分待在冷宫，至少能保住性命。
他作势抬腿迈出门槛，回首忽地一拱手：萧家大婚之日，再谢娘娘了。
殿门在萧伯梁身后重重合上，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刚走出几步，季青妩便抱着包袱拐过拐角迎面走来。
心——
他话音未落，季青妩已撞进视线。少女踉跄着抱紧怀中包袱，自是没有看路，更没想到会在这冷宫禁地碰上男人。她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脸色瞬间煞白：萧、萧大将军......
萧伯梁垂眸望着她瑟缩的姿态，后退半步，彬彬有礼地拱手：季二姐。他眉眼含笑，声音温和得如同三月春风，这么急着见姐姐？
季青妩目光扫过殿门，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见他神色如常，才试探着开口：将军怎会在此......
奉皇命巡查六宫。萧伯梁轻描淡写地应着，目光落在她死死护住的包袱上。又瞥了眼宫门口立着的奉原，笑意更深，二姐带着这么多东西进宫，是要在冷宫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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