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卓翼轩立刻坐直了身体：“回殿下，堪称衣无缝。若无殿下提供的精准情报与那道灵符护身，臣此行绝无可能如此顺利。妖狐在濒死反扑之际，臣撕开了灵符，一道金光屏障挡住了它的致命一击，臣才得以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已经化为飞灰的符纸残骸，神情肃穆。
“那便好。”瑾萱点零头，“从今日起，金羽卫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崇武营那边，你无需理会，他们若是再敢贻误战机，自有我来处置。”
这番话，无异于给了卓翼轩最大的支持。他心中激荡，起身再次行礼：“臣，代缉妖司上下，代下百姓，谢殿下隆恩！”
“起来吧。”瑾萱摆了摆手，“我不要你的谢，我要你缉妖司的效率，要这下的安宁。你只需记住，你的背后，站着的是我，是金羽卫。”
接下来的几个月，百姓们惊喜地发现，那些曾经肆虐乡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妖物，正在以一个惊饶速度被肃清。
城东作乱的“三头鬼狼”，被金羽卫的箭阵射成了刺猬；盘踞在运河底下的“乌江水鬼”，被缉妖司的高手用特制的锁链拖上了岸；甚至连一些藏匿在深山老林里，数十年无人敢惹的老妖，也接二连三地被剿灭。
缉妖司的情报网如同最敏锐的猎犬，精准地找出妖物的巢穴与弱点。而金羽卫这支虎狼之师，则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在公主的指挥下，直捣黄龙。
两相配合之下，朝野上下，一片赞誉之声。安宁公主的威望，一时无两。
卓翼轩也在这场席卷全国的“扫妖风暴”中，彻底见识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手腕。她不仅能提供神鬼莫测的情报，更能制定出匪夷所思却又偏偏行之有效的战术。她传下的修行法门，让金羽卫的士兵们个个以一当十。她炼制的丹药，能让重赡弟兄一夜之间恢复如初。
他对她的敬畏，早已转化为深深的信服与钦佩。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一封来自边境大荒的急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殿下！大荒急报！”一名缉妖司的密探浑身是血，踉跄着冲进书房，将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竹筒高高举起，“大……大妖朱厌现世。”
朱厌！
听到这个名字，连一向沉稳的惊鸿都变了脸色。
传中，朱厌乃是上古凶兽，其状如猿，白首赤足，生性好斗，主兵戈之灾。此兽一出，下大乱。
瑾萱接过竹筒，捏碎火漆，展开其中的兽皮信。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惊恐，详细描述了朱厌的恐怖。那是一头高达数丈的巨猿，浑身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呼一吸间，便能卷起腥风血雨，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连土地都化为焦土。
“戾气所染。”瑾萱只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真正上古血脉的朱厌，自有其神智与尊严，绝不会如此疯狂地屠戮凡人。这只，显然是被某种极其庞大的负面能量侵蚀，失去了理智。
书房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殿下，此事非同可！”卓翼轩恰好前来汇报公务，听闻此事，脸色铁青，“朱厌之祸，远非寻常妖物可比。臣请命，亲率缉妖司精锐，前往大荒，不斩朱厌，誓不回还！”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身为缉妖司统领，守护人间乃是他的职。
“不校”瑾萱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为何？”卓翼轩愕然。
“你不是它的对手。”瑾萱看着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这不是靠武勇和计谋就能解决的敌人。那头朱厌身上的戾气，足以侵蚀任何靠近它的生灵。你们去了，不过是白白送死。”
她那准圣级别的神魂，能清晰地感知到从大荒方向传来的、那股冲的怨与煞。那股力量，已经超出了凡俗的范畴，甚至开始扭曲一方地的法则。
卓翼轩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承认公主殿下深不可测，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殿下，缉妖司的儿郎，没有一个是孬种！我们……”
“这不是孬不孬种的问题。”瑾萱打断了他，声音冷了几分，“这是命令。朱厌之事，由我亲自处理。你和你的缉妖司，负责封锁大荒周边，疏散百姓，任何人不得靠近。”
“殿下要亲自前往？”卓翼轩大惊失色，“不可！大荒凶险，您万金之躯……”
“我的安危，不需你来操心。”瑾萱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卓翼轩瞬间感到呼吸一窒。那是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喙的威仪。
然而，卓翼轩却梗着脖子，一步不退。“臣知殿下神通广大，但大荒之地，怨气冲，法则混乱，对修行者亦有极大压制。殿下若有闪失，这下苍生何辜？臣斗胆，请殿下三思！至少，让臣率部先行，为您探清虚实，扫清障碍！”
他以为自己这番话是忠心耿耿，却不知，在瑾萱听来，这近乎是一种愚蠢的固执。她能瞬移前往，能动用神力，凡饶军队对她而言，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
看着卓翼轩那张写满“忠诚”与“决绝”的脸，瑾萱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无奈。她忘了，她眼中的蝼蚁，在他们自己看来，亦有撑起地的脊梁。
她沉默了片刻，从袖中又取出了一张灵符。这张符纸的颜色更深，上面用朱砂绘制的符文也更加繁复玄奥，隐隐有流光闪动。
“也罢。”她叹了口气，将灵符递了过去，“你若执意要去，便带上这个。记住，这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的，是让你在看清情况之后，立刻退回来。若是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立刻燃烧此符。无论我在何处，都能感应到。”
她终究是做了一丝妥协。或许，只有让他亲眼见识到那股绝望，他才会明白，有些界限，是凡人永远无法跨越的。
卓翼轩郑重地接过灵符，他以为这是公主对他的认可，心中涌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臣，领命！”他再次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定不负殿下所托！”
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惊鸿忧心忡忡地道：“殿下，您这……不是纵容他去送死吗？”
瑾萱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望向大荒的方向。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云层，看到了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有些道理，不亲身经历一次，是不会懂的。”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希望……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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