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人刚一答应裴濯文的提议，满屋子的宫人顿时神色一紧。
连皇后娘娘都被毫不留情地请了出去。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只剩下烛火轻轻摇曳的噼啪声。
理由就只有一句话，这事牵扯前朝。
后宫不得干预朝政。
话音落下，就连贵为六宫之首的皇后，也只能默默抿唇。
这话一出口，皇后就算心里抓痒痒，也只得强压着翻腾的心绪。
她指尖微微发颤，袖中攥紧的手心已沁出一层薄汗。
楚砚昭更没话语权。
年纪尚，地位又低微，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樱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后一把抱起，脚步匆匆地拎出了偏殿。
殿外，寒风扑面。
采薇缩了缩肩膀，偷偷瞥了眼窗纸上映出的模糊人影。
“娘娘，咱……要不要去听听？就一句，哪怕听个大概也好啊……”
话还没完，皇后已经轻轻摇头。
“不用。”
“裴濯文连我这个皇后都躲着，刻意支开所有人……明周美人碰的事，绝对不是后院闲话那么简单。”
那叫政事，是龙椅上才该操心的事，不是后妃能掺和。
“在宫里，最要命的就是好奇。”
皇后低声呢喃。
“你多看一眼，多听一句，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完，她抱着楚砚昭，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正殿。
楚砚昭心里恨不得扒到窗底下，贴着墙根听个真牵
她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两下。
可身子太，腿脚又不利索，根本挣脱不了皇后的怀抱，只能眼巴巴地被抱走。
她的眼眶一点点红了，睫毛轻轻颤着。
另一边，玉芙宫。
楚烨恒斜倚在朱红廊柱旁。
玉色青白，雕工精致，是他母妃生前唯一的遗物。
他低头盯着它，目光沉静，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三哥。”
远处，一道清朗的声音划破寂静。
楚烨恒手一滞，玉佩差点从指间滑落。
他猛地抬眼，望向声音来处。
连廊那头，楚烨轩大步走来。
寒风卷起他额前几缕碎发，在灯火映照下飞舞不定。
他一来，楚烨恒心头就咯噔了一下。
上次他突然跑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逼自己熬夜做拨浪鼓。
这一回，又图啥？
莫非又要整什么荒唐把戏？
还是，真有什么隐情？
眼看人越走越近，楚烨恒这才收敛心神，往前迎了两步。
“你咋来了？”
他双手拢在袖中，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楚烨轩的脸。
楚烨轩咧嘴一笑，嘴角扬起一个爽朗的弧度。
“当然是有事找三哥商量。”
楚烨恒没吭声，依旧静静地坐在书案前。
他的眼神一动不动，仿佛在仔细琢磨这句话。
过了几息，屋外北风呼啸，窗纸微微震动。
楚烨恒终于缓缓收回视线，起身转过身。
“外面冷，进屋。”
书房里地龙烧得正旺，热气从地面缓缓升腾，将整间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墙角铜炉里炭火噼啪作响。
楚烨轩一脚跨进门内，随手一甩厚重的大氅。
那玄色织金边的披风便翻飞而起。
他几步走到楚烨恒面前，站定。
“咱都四没去看妹妹了！凤仪宫门锁得死死的，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里面到底啥样？妹妹有没有受伤？是不是病了？还是被人暗中软禁？这些我们都无从知晓，连个信儿都没有！”
楚烨恒其实比谁都揪心。
每当夜深人静，他海中总会浮现出妹妹那张稚嫩的脸。
可惠嫔素来谨慎心，一听凤仪宫门紧闭，立即将他召去训话。
是怕他冲动行事，惹祸上身。
他默默递了杯温水过去，杯壁微微发烫。
“我能不急？可宫门除了裴公公，谁也进不去。连皇后都被挡在门外，你着急，有用吗？”
这话，倒也实在。
不是不想闯，而是不能闯。
一旦越界，便是藐视宫规。
楚烨轩仰头灌了半杯水，喉咙滚动，水痕顺着他下颌滑落。
他随手把茶盏往书案上一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抬手抹了把嘴。
“总不能干坐着等吧？就这么耗下去？等到哪突然听妹妹出事，才拍大腿后悔？”
楚烨恒挑了下眉，盯着书案上的墨迹未干的奏折边缘。
“那你有啥法子？”
他心里清楚得很。
若是他真有办法，早就不顾一切冲出去了，还能老老实实地蹲在这儿？
楚烨轩眨了眨眼，嘴唇微动，似乎想什么，却又迟疑地咽了回去。
“要不。”
楚烨恒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来气，皱眉打断，声音略带不耐。
“看不惯你那扭捏的样子。这书房就咱俩，没有外人，有啥话别拐弯抹角，吞吞吐吐的，直就是。”
楚烨轩被他这么一呛，反倒豁出去了。
话没过脑子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要不……咱去承乾宫找父皇？”
凤仪宫门紧闭，承乾宫可没关门！
楚烨恒手一抖，指尖猛然收紧，手中温热的茶杯猛地晃了一下。
他却恍若未觉，眼神里全是震惊，瞳孔微缩。
他死死盯着楚烨轩，一字一顿地重复。
“去承乾宫找父皇？”
脑子里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老四……怎么敢出这种话的？
楚烨轩越想越觉得自己主意靠谱，双眸逐渐亮了起来。
“凤仪宫不让进，消息隔绝，可承乾宫大门敞开，守卫如常！而且裴公公前脚刚从凤仪宫探视出来，后脚就回了承乾宫当值。他肯定知道妹妹的状况！只要我们能在父皇面前寻到机会，哪怕只是一句闲谈，也能套出点东西来！”
见楚烨恒还在犹豫，他趁热打铁。
“咱俩就是惦记妹妹，想问问她的情况，又不是去惹事生非。父皇最疼咱们兄弟俩，平日里见了面，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因为这点事就生气？更不会怪罪咱们。”
他顿了顿，眼睛盯着楚烨恒。
“你，是不是这个理儿？”
楚烨恒慢慢把茶杯放回案上。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一圈又一圈。
不得不，这提议确实挺动心的。
表面上看，只是去探望一下妹妹。
不求别的，哪怕只是一句问候，也能让人心安。
去了，最多是白跑一趟，毫无收获。
可要是不去，那就真的错过了机会。
那种错过之后的遗憾，才最折磨人。
这会儿要不是楚烨轩突然来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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