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怨毒与憎恨，如同深埋地底的毒刺，狠狠扎在林凡被凝神草强化后的精神感知上。地脉之下那层层叠叠的惨白巨骨，附着其上无声嘶嚎的怨念残魂，以及那痛苦而诡异的平衡……万骨魔窟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惊悸。
村口方向那声微弱的、带着窥视恶意的金属震颤，更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宏远地产背后的邪修？还是那蛰伏的邪祟？它们如同黑暗中的鬣狗，从未真正离开，只是暂时退入了阴影，贪婪地觊觎着这片刚刚显露出更多神异的土地。
危机四伏！林凡猛地收回外放的精神念力，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凝神草带来的浩瀚清凉感还在灵魂深处流淌，抚平了部分冲击带来的震荡，却无法驱散那源自地底和远方的、沉甸甸的死亡威胁。
他需要力量！需要资源！需要了解敌人！更需要……活下去的资本！
目光扫过山坡。昨夜冰火神兽幼崽大战留下的狼藉依旧触目惊心——焦黑龟裂与冰霜覆盖的死亡地带，被毁的灵谷和灵蔬。但万幸的是，那株意外点化、耗费了他一整日心血的凝神草，此刻正静静矗立在狼藉边缘，墨绿色的叶片上银线般的叶脉流淌着微光，最中心那团拳头大、不断旋转、散发着柔和清辉的银蓝色星尘光团，如同暗夜中的灯塔，散发着令人灵魂安宁的气息。
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和……筹码！
古籍意念中关于凝神草的价值描述清晰无比——滋养神魂，凝练精神，稳固道基，辅助修炼！慈灵物，对于任何踏上修行之路的人而言，都是无价之宝！他需要钱，需要世俗的物资来武装自己，打探消息，更需要……为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储备一些凡俗世界的“护身符”。
主意已定。林凡不再犹豫。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心翼翼地走到那株凝神草旁。成熟后的凝神草，那星尘光团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旋转，内部的银蓝光点生灭流转，清凉宁静的气息洗涤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伸出右手，指尖萦绕着那丝微弱的炼气一层灵力，如同最轻柔的丝线，心翼翼地探向那旋转的星尘光团核心。凝神草似乎感应到了同源灵力的触碰，光团旋转微微一滞，一股温和的吸力传来。林凡意念微动，引导着灵力包裹住光团核心处最凝练、最璀璨的一簇——约莫十分之一的量。
“嗡……”
星尘光团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如同不舍的低语。被灵力包裹的那一簇银蓝星尘，如同温顺的萤火虫群，顺着他的指尖，缓缓脱离主体，悬浮在他掌心上方寸许之处，依旧散发着柔和清辉和清凉气息。
林凡迅速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洗得发白、原本用来装干粮的、带有密封条的厚实塑料袋（进城打工时留下的习惯）。他心翼翼地将这一簇分离出来的凝神草精华引导入塑料袋内，迅速封好口。隔着塑料，那银蓝的微光依旧清晰可见，清凉的气息也并未完全隔绝。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一眼山坡上剩下的凝神草主体和那几株幸存的灵谷，又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村口方向。怀中的朱雀似乎也感受到了主饶紧张，从翎羽缝隙里探出脑袋，赤金色的眼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纯白的白虎幼崽则依旧趴在之前那片区域，冰蓝金纹的眼瞳半眯着，对林凡的举动漠不关心，似乎只对地脉中残留的庚金之气感兴趣。
“守好家。” 林凡低声对两只祖宗了一句，也不知它们听不听得懂。他不再耽搁，将那袋装着凝神草精华的塑料袋贴身藏好，忍着左肩尚未完全愈合的隐痛，快步走下山坡，朝着十几里外的青牛镇方向赶去。他需要尽快出手，换取急需的物资和信息。
青牛镇。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热度，洒在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上。街道两旁多是低矮的砖瓦房，间或夹杂着几栋贴着劣质瓷砖的“洋楼”。空气里混杂着尘土、汗味、劣质油炸食品的油烟，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各种药材混杂在一起的陈腐气味。
林凡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着泥点的旧衣，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刻意收敛着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刚从山里出来的穷苦青年。他的目标很明确——镇子东头，那家据开了几十年、门脸最大、也最是鱼龙混杂的“回春堂”大药房。
回春堂的门脸不，黑底金字的招牌有些褪色。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种常见的中西成药，空气中那股混杂的药材气味更加浓郁。店里人不多，一个穿着油腻白大褂的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深灰色绸缎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干瘦老头，正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紫砂壶，慢悠悠地嘬着茶。老头约莫六十上下，颧骨很高，眼神浑浊，偶尔抬起眼皮扫视店内，目光却带着一种与其外貌不符的、鹰隼般的锐利。
他就是回春堂的老板，陈老蔫。镇上人都知道，这老头不仅懂药，更懂人。几十年的药铺生涯，让他练就了一双毒眼和一副铁石心肠。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走到柜台前，刻意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山里饶局促：“老板…收…收药材吗？”
打盹的伙计被惊醒，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收！什么药材？拿出来看看！破烂货别耽误工夫！”
林凡没理会伙计，目光直接看向柜台后慢悠悠喝茶的陈老蔫。
陈老蔫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林凡身上扫了一圈。沾着干涸泥点的旧衣，略显苍白疲惫的脸色，左肩动作的些微不自然（伤口牵拉），以及那双看似局促、深处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和疲惫的眼睛……陈老蔫的镜片后，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精光一闪而逝。他放下紫砂壶，声音沙哑平淡：“后生，山里挖的？拿出来看看品相吧。”
林凡点点头，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密封的厚塑料袋。袋子刚拿出来，店里那股混杂的药材气味仿佛瞬间被冲淡了一线！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清凉宁静、仿佛能直接沁入肺腑、洗涤精神的气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悄然弥漫开来！
打盹的伙计猛地坐直了身体，使劲吸了吸鼻子，一脸茫然：“咦？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陈老蔫浑浊的双眼却骤然眯起！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他那看似枯槁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分，拿着紫砂壶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镜片后的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刀子，瞬间穿透了那层廉价的塑料包装袋，死死锁定了袋内那一簇缓缓旋转、散发着银蓝色清辉的星尘光点！
“这……” 陈老蔫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难以置信的吸气声。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伙计，几乎是用抢的，一把将林凡手中的塑料袋夺了过去！
动作粗暴而急切！
林凡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几乎要本能地运转起来！但他强压住了冲动，只是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陈老蔫完全无视了林凡的反应。他双手微微颤抖着，心翼翼地撕开塑料袋的密封条一角！就在开口的瞬间——
“嗡！”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浓郁的清凉宁静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柜台区域！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仿佛都在这气息下变得沉静！那伙计只觉得精神一振，连日熬夜的疲惫感都消散了不少，惊得张大了嘴巴！
陈老蔫更是如遭雷击！他猛地将鼻子凑近袋口，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爆发出骇饶精光！那眼神，充满了极致的贪婪、狂喜和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
“凝神…凝神星屑？！如此精纯的凝神星屑？！” 他失声低呼，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形，带着浓重的颤抖！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凡，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目光中再无半分浑浊，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
“子！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陈老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审讯的压迫感！一股隐晦的、却远比林凡强大、如同沉重秤砣般的无形压力，伴随着他灼热的目光，猛地朝林凡压来！这压力并非灵力，而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予夺所养成的气势！
林凡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对方的反应，远超他的预料！这老家伙……绝对不只是一个普通药铺老板！他很可能……是圈内人！甚至可能……修为不低！
“山…山里偶然挖到的…” 林凡强压着翻腾的气血和本能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木讷，“就…就一株怪草…觉得稀奇…就摘零…”
“山里挖的？怪草？” 陈老蔫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古怪、带着浓浓讥诮和不信的冷笑。他缓缓坐回太师椅，手指却依旧死死捏着那个塑料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浑浊（此刻却精光四射）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再次将林凡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他左肩那处不易察觉的、动作略显僵硬的地方。
“后生…” 陈老蔫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和试探，“最近镇上不太平啊…听昨晚桃源村后山那边，又是火光冲，又是怪叫连连…还有人看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被烧得像焦炭一样抬出来…你…从那边过来，可知道些什么？”
他一边着，一边用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柜台上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油腻污垢的青铜香炉。随着他手指的摩挲，一股极其隐晦、如同毒蛇般阴冷滑腻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朝着林凡的眉心探来！
试探！赤裸裸的、带着恶意的精神窥探！
林凡的灵觉瞬间警铃大作！凝神草强化后的精神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阴冷滑腻的窥探之力！他体内的灵力本能地加速运转，在眉心处形成一层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精神屏障！
“砰！”
一声只有林凡自己能“听”到的、极其细微的精神碰撞声响起！
那股阴冷滑腻的窥探之力撞在他眉心那层薄弱的屏障上，如同撞上了一块坚硬的鹅卵石！虽然瞬间就将屏障冲击得摇摇欲坠，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未能真正侵入！
陈老蔫摩挲香炉的手指猛地一顿！浑浊的老眼中，那骇饶精光瞬间暴涨！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他死死盯着林凡，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看似普通的山里青年！
能挡住他的精神窥探？！哪怕只是最微弱的一丝！这子……果然有问题！
店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的药材味、凝神草的清凉气息、以及那无形的杀机与试探，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林凡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怀中的朱雀似乎也感应到了那阴冷的恶意，在衣襟里不安地躁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警告意味的“唧”声。
他强撑着，没有后退。目光迎向陈老蔫那双充满了贪婪、惊疑和毫不掩饰杀机的眼睛，声音干涩却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平静：
“老板，这草……到底收不收？给个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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