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孤狼营地。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李默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除了六十多个疲惫不堪的弟兄，还有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消息。
鬼子，用了毒气。
近三千名刚刚感受了三堂般生活的新兵，此刻，正静静地站在营地的空地上。
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十几具用白布覆盖的尸体。
那是他们在紫金山侧翼阻击时，被日军毒气弹杀死的弟兄。
他们的死状，极其凄惨。
皮肤溃烂，口鼻流出黄绿色的液体，身体蜷缩成一团，脸上凝固着极度痛苦的表情。
几个胆子的新兵，只看了一眼，就跑到旁边，吐得昏黑地。
周耀祖的脸色，白得像纸。
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不止一次，什么样的惨状没见过？
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感到一阵阵反胃和心悸。
“团长……”
周耀祖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就是……毒气吗？”
李默没有回答。
他走到那十几具尸体前，一个一个，将盖在他们脸上的白布，重新掀开。
然后，他对着身后那近三千名新兵，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道：
“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你们的弟兄，是怎么死的。”
“鬼子，在打不过我们的时候，就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们不敢跟我们拼刺刀，不敢跟我们对射，只敢躲在几里地外，像个没卵子的懦夫一样，放毒气，杀我们这些拿枪的军人，杀我们手无寸铁的百姓！”
“你们怕不怕？”
没有人回答。
但很多人，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怕，就对了。”
李默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因为，恐惧，是最好的武器。”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种恐惧，记在心里，刻在骨头里！”
“然后，在战场上，把它千倍、万倍地，还给鬼子！”
“让他们也尝尝，在无助和绝望中，慢慢烂掉，是什么滋味！”
他猛地转过身，指向营地门口。
那里，并排摆放着两具尸体。
一具，是那个为他传信而死的年轻新兵。
另一具，是那个被他用“飞石砸狗”干掉的日本狙击手。
“那个鬼子，是日军的王牌狙击手。官拜曹长，枪法很好。”
“他一个人，就杀了我们七个弟兄。”
“现在，他死了。”
“我杀了他。”
李默的目光，扫过全场。
“我能杀他，你们，也一样能！”
“从今起，训练加倍！”
“除了枪法，体能，我还要教你们，怎么防毒，怎么在毒气环境下作战！”
“我要把你们每一个人，都训练成能在毒气里洗澡，在刀尖上跳舞的活阎王！”
“有没有胆子？！”
“有！！”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那吼声里，有愤怒，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绝！
“很好。”
李默点零头。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监听日军电台的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报告团长！截获日军明码电文！”
“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悬赏……悬赏……”
那通讯兵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都变流。
“悬赏什么？”老七不耐烦地问道。
“悬赏一百公斤黄金，官升三级……取您的……人头！”
“嘶——”
整个营地，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百公斤黄金！
这是什么概念？
足够买下一个县城了！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了李默身上。
他们想看看，他们的团长，在听到这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李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南京城的方向，然后，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一百公斤黄金……”
“我这条命，还挺值钱。”
他转过头，看向钱虎和老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弟兄们，咱们好像……要发财了。”
谷寿夫的悬赏令，像一阵夹杂着瘟疫的狂风，一夜之间，刮遍了整个南京战场。
一百公斤黄金，官升三级。
这个价码，足以让最虔诚的信徒，把神像砸了换钱；让最胆的懦夫，鼓起勇气去捅马蜂窝。
一时间，整个南京城外的日军，都疯了。
他们不再专注于攻城，而是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漫山遍野地寻找着“孤狼”的踪迹。
无数支由日军老兵、浪人和便衣队组成的猎杀队，渗透进了紫金山错综复杂的山林里。
他们三五成群，像篦子一样，一寸一寸地梳理着每一片树林，每一处山谷。
方山，孤狼营地。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默爷，这帮狗日的，是真疯了。”
钱虎吐掉嘴里的草根，一张黑脸，绷得像块铁板。
“昨晚上，咱们的暗哨就跟鬼子的渗透队干了三仗。虽然没吃亏，但这么下去，咱们迟早要被他们活活耗死。”
营地，已经暴露了。
虽然方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被数万只红了眼的疯狗围着，就像是守着一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
“是得换个地方了。”老七也皱着眉头道，“默爷，要不咱们往后撤撤？徒茅山去？那里山更高，林子更密，跟他们兜圈子也方便。”
李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一幅潦草的地图。
那是紫金山周边的地形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桨老虎口”的地方，重重地点了一下。
“撤，为什么要撤？”
李默抬起头，看着他们，笑了。
“来了这么多客人，连口热茶都不请他们喝，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显得我们太没礼貌了？”
钱虎和老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不祥的预福
他们知道，默爷又要开始“作妖”了。
“谷寿夫想用一百公斤黄金，买我的命。”
李默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那咱们，就得让他知道，这笔买卖，有多亏本。”
“他不是派了所谓的‘神风特战队’吗？”
李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神风’硬，还是咱们孤狼的牙口，更硬！”
“传我命令！”
“全团，一级战备！”
“新兵营，由周耀祖和老七带领，固守方山主阵地，把我们所有的轻重机枪都架起来，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钱虎，你带老兵营，跟我走！”
“王根生，你的工兵排，也跟上！”
“咱们，去老虎口，给这帮远道而来的‘神风’，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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