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夭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烧饼掰成两半，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宝物。篝火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舔舐着周围的冰棱，火星四溅。
萧逸辰斜倚在雪堆上，他的玄色披风如同一朵盛开的黑色花朵，铺展在洁白的雪地上。他的身姿修长而优雅，宛如雪中的仙子。
萧夭将烧饼递到萧逸辰面前，他微微一笑，接过烧饼，轻轻咬了一口。烧饼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萧夭注意到萧逸辰后背的绷带又洇出了深色，就像一块没有吸饱墨的砚台。她心中一紧，连忙伸手去摸他的后背，却被他轻轻躲开。
“我没事。”萧逸辰轻声道，他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柔和。
萧夭看着他，心中有些担忧。她知道他的伤势不轻，但他总是强忍着疼痛，不肯让她担心。
“你休息一下吧。”萧夭道，“我来守夜。”
萧逸辰点点头，闭上眼睛，靠在雪堆上。萧夭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含着。”她捏开萧逸辰的嘴，塞了颗止痛药进去。指尖触到他后槽牙的凹陷——那是去年斩变异沙虫时崩掉的半颗牙，当时他笑着“老骨头经造”，此刻却在药物起效前，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闷哼。
雪风卷着冰粒打在帐篷上，发出沙锤般的声响。萧夭往火里添了块妖兽内丹，青蓝色火焰突然蹿高，映得萧逸辰鬓角霜白愈发分明。他正摩挲着缠枝莲纹剑的剑镦，那里刻着朵极的冰棱花，是百里苏苏当年亲手凿的。“你娘总，兵器认主得留点心印。”他忽然笑了，指腹划过花瓣时，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剑镦上，竟顺着纹路晕成淡粉色，“当年她给这剑开锋，割破手指也是这样。”
萧夭正往铜锅里倒雪块，闻言手顿了顿。篝火映在水面的碎光里，突然浮出幻象：娘亲蹲在玄毒司后院的桃花树下磨剑，发梢垂在剑脊上，被阳光镀成金红色，父亲举着药粉在旁边跺脚，“再动血就蹭剑上了”。幻象碎在涟漪里时，她才发现铜锅边缘结了层薄冰，是自己掌心的魂魄碎片在发烫——那里百里苏苏的影像正低头笑，眼角的痣比往日更亮些。
“水开了。”萧逸辰轻声提醒。他已直起身，后背的绷带被灵力撑得微微起伏，像只蓄势待发的蝶。缠枝莲纹剑斜倚在膝头，剑穗上的暖玉珠正往下滴水，在雪地里砸出串坑。“我试着运气时，剑里有股暖气流。”他望着女儿，眼底有惊喜一闪而过，“像是你娘的灵力在护着经脉。”
萧夭把煮热的葡萄糖液递过去，目光落在父亲手腕的脉门上。那里的灵力波动已从锯齿状变成平缓的波浪，像心电图机终于跳出正常波形。“还得三。”她用银簪挑开篝火里的内丹，鸽血红宝石突然映出远处的雪尘，“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三匹雪狼已破雪而出。为首那匹的獠牙上还挂着冰碴，却在看清篝火边的剑穗时，突然屈膝伏在雪地里，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鸣。萧夭认出那是母亲当年养的雪狼“霜毫”，它耳后有道月牙形的疤，是时候被冰棱划的。
霜毫颈间的皮囊里滚出个油布包。萧逸辰解开时，一股药香扑面而来——是晒干的还魂草，叶片上还沾着极南特有的金沙。“你早备着的。”他捏起片草叶，指尖的血珠落在上面，草叶竟舒展成心形，“极南的风沙烈，得用这个护住心脉。”
萧夭突然捂住嘴。雪狼正用鼻尖蹭她的手背，皮囊里掉出的半块玉佩滚到脚边，上面刻着“相守”二字，是当年父母定情时的信物。魂魄碎片在掌心剧烈震颤，百里苏苏的影像正抬手招唤，袖口的冰棱花在红光里簌簌作响，与霜毫颈间的铜铃共鸣成一片。
“看来不用等三了。”萧逸辰已站起身，缠枝莲纹剑发出清越的嗡鸣。他伸手替女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掠过雪纹银簪时，宝石里的三道身影正并肩而立，母亲的裙摆扫过雪地，留下串冰棱花形状的脚印。
霜毫突然长嚎一声，朝着极南的方向扬头。萧夭扶着父亲跨上狼背时，看见雪地里的篝火正化作漫流萤，每只萤火虫翅膀上都停着片冰棱花瓣。魂魄碎片贴在胸口发烫，她低头时，正撞见百里苏苏的影像伸手拂去父亲肩头的雪，动作温柔得像当年在破妄城，替他掸去落在发间的桃花。
“走了。”萧逸辰轻夹雪狼腹侧，缠枝莲纹剑斜指苍穹。晨光正漫过雪原尽头的冰峰，将三人一狼的影子拉得很长，剑穗上的暖玉珠晃啊晃，在雪地上洒下串跳动的光斑，像母亲当年绣在帕子上的星子，一直亮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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