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三地药草合账》的羊皮封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阿古拉其心翼翼地把账册揣进怀里,外面裹了三层棉布,像捧着块暖玉。“我得赶紧回草原了,”她拉着周丫的手,鼻尖红红的,“我娘还等着看新账册呢,要照着种沙棘和紫菀。”
周丫塞给她一包薄荷籽:“这个种在羊圈旁边,能驱虫,夏凉快。”又递过一本自己画的药草图,“不会的就看这个,上面有我画的人步骤。”
赵墩子扛着个木箱跑过来,里面装着他爹做的迷你木犁和木耙:“给你带的,草原的地硬,用这个翻土省力。”他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块烤红薯干,“路上饿了吃,我娘烤的,甜得很。”
阿古拉其接过木犁,又把红薯干飞快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谢啦!等秋我给你们带马奶酒!”完翻身上了她家的马车,车斗里堆着新收的紫菀籽,用布包着,上面贴着周丫画的太阳贴纸。
“一路心!”周丫和赵墩子在门口挥着手,直到马车消失在山道拐角,扬起的尘土混着晨雾,像给离别的背影蒙了层纱。
林辰站在学堂门口,看着那包薄荷籽的包装纸上,周丫画的人正弯腰播种,旁边写着“三步一浇水”,忍不住笑了。他转身走进学堂,见李药师正对着合账册皱眉,便问:“先生看出什么了?”
李药师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草原的沙棘和谷里的紫菀套种,产量是高了,但虫害也多了些,这行字记着‘蚜虫比去年多三成’,得想个法子。”
林辰凑过去,指尖点在“蚜虫”两个字上:“江南有种七星瓢虫,专吃蚜虫,要不……让春杏那边送些虫卵来?”
“怕是不行,”李药师摇头,“瓢虫在草原活不过冬。”他翻到后面的空白页,提笔写了行字,“得找耐寒的敌,我记得西域有种黑缘红瓢虫,冬会冬眠,正好适合草原。”
正着,周丫举着张纸条跑进来:“林先生!春杏姐来信了,江南的薄荷丰收了,想运些到草原和谷里,问咱们要不要合着算账。”
纸条上画着辆船,船舱里堆着山似的薄荷捆,旁边写着“十船够不够?”林辰接过纸条,提笔在船边画了头骆驼:“让她多运两船,草原也用得上,记在合账上,算三地公摊。”
赵墩子凑过来看热闹,指着账册上的木犁图案:“阿古拉其会不会用啊?要不我跟去教教她?”
“你想去草原玩就直,”周丫戳了戳他的胳膊,“刚送完人家就想跟着,羞不羞?”
赵墩子脸一红,梗着脖子:“谁想玩了!我是怕她用不好木犁,浪费了我爹的手艺!”
林辰笑着摆手:“让他去吧,正好带些黑缘红瓢虫的虫卵,就当是学堂的‘技术支援’。”他转头对赵墩子,“记得把草原的土壤样本带回来,咱们好调整肥料配方。”
赵墩子立刻跳起来:“保证完成任务!”着就要去收拾行李,被周丫拉住:“急什么,先把薄荷籽种完!昨刚翻的地,再晒就硬了。”
学堂后的空地上,新翻的泥土散发着湿润的气息。周丫正教几个药童分辨薄荷籽和紫苏籽,赵墩子蹲在旁边,手里攥着木耙,却总忍不住往山道那边瞟。林辰站在田埂上,看孩子们把种子撒进土里,指尖沾着的泥点落在账册的空白页上,晕开个的圆,像颗刚发芽的种子。
“先生,”周丫忽然抬头,“阿古拉其草原的羊喜欢吃紫菀叶子,咱们能不能多种点?”
林辰翻开合账册,在“紫菀种植计划”那页添了笔:“再加两亩,算草原订单。”他忽然发现,账册的空白页不知何时被孩子们画满了画——赵墩子画的木犁在翻地,周丫画的薄荷在冒芽,阿古拉其画的羊啃着紫菀叶,都围着个大大的太阳,像个热闹的圆圈。
三日后,赵墩子背着装满虫卵的木盒出发了。周丫往他包里塞了本新的账册,上面写着“第二本合账”,第一页画着个咧嘴笑的人,旁边写着“记得记上羊吃了紫菀长多胖”。
林辰站在谷口,看着赵墩子的身影消失在雾里,忽然想起阿古拉其临走时,把合账册抱在怀里的话:“我娘,这账不光记着药草,还记着咱们一起干活的日子呢。”
他低头摩挲着怀里的合账册,封面上的三株药草仿佛真的长在了一起,根须在纸页下盘错,枝叶在阳光下交叠。风穿过谷口的老槐树,带着新翻泥土的味道,像在:日子还长着呢,这账,得慢慢算。
林辰蹲在试验田边,指尖捏着块刚解冻的泥块,土粒簌簌往下掉,混着点嫩绿的草芽——是去年秋播的紫菀籽,在雪底下憋了一冬,终于顶破了冻土。
“林先生!赵墩子从草原捎信回来了!”周丫举着个牛皮纸信封跑过来,信封边角沾着点沙砾,显然是从遥远的西域辗转送来的。信封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骆驼,驼背上驮着个大大的“信”字,是阿古拉其的笔迹。
林辰接过信,指尖刚触到纸面,就感觉到里面硬硬的,像裹着什么东西。拆开一看,除了信纸,还有个布包,里面装着几粒圆滚滚的种子,带着草原的沙气。
“是沙棘籽!”周丫凑过来,指着信上的西域文,“阿古拉其,这是草原长得最壮的沙棘结的籽,让咱们试试和紫菀混种。”
信纸是用草原的羊皮纸做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间或画着图:赵墩子在帮牧民翻地,汗水滴在土里,长出了棵树苗;阿古拉其的娘用新收的紫菀煮药,药汤冒着热气,旁边的牧民都在笑。
“她赵墩子教牧民做了木犁,比用手刨地快三倍,”林辰念着信,“还黑缘红瓢虫活下来了,蚜虫少了一半,草原的药田长得比往年好。”
周丫忽然指着布包:“这里面还有东西!”
林辰拆开布包,里面是片风干的沙棘叶,叶梗上系着根红绳,绳上挂着个的木牌,刻着“三地合”三个字,是赵墩子的手艺,刻得深浅不一,却透着股认真。
“赵墩子,等沙棘结果了,就给咱们寄果酱,”周丫看着木牌,眼睛亮晶晶的,“还要跟阿古拉其比赛,看谁种的混种苗长得高。”
李药师拄着拐杖走来,看见沙棘籽,眼睛一亮:“这东西好,耐寒耐旱,混着紫菀种,能帮紫菀挡挡西北的风。”他接过信纸,虽然看不懂西域文,却盯着上面的图笑,“看这画,就知道草原的日子差不了。”
正着,春杏的伙计从码头赶来,手里捧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江南的新茶和一包棉籽。“春杏姑娘,”伙计递过信,“江南的薄荷发新芽了,用混种紫菀做的药膏卖得极好,药铺的姑娘们编了新歌,唱‘三地草,一处长,熬成膏,暖心房’。”
春杏的信上画着条河,河上的船装满了药材,岸边的药田边种着芦苇,芦苇丛里藏着只七星瓢虫,旁边写着:“这瓢虫是从谷里学的法子,江南的蚜虫也少了,等棉籽种下,秋给孩子们做新棉衣。”
竹篮底层还有个陶罐,里面装着江南的稻壳灰:“春杏姐,这灰拌在土里能壮苗,让咱们试试和草原的羊粪混着用。”
学堂里顿时忙了起来。林辰把沙棘籽和紫菀籽混在一起,准备试种;李药师往土里拌稻壳灰和羊粪,嘴里念叨着“南北肥,中西合”;周丫则把赵墩子的木牌挂在学堂门口,“让大家都看看三地合”。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新翻的土地上,泛着暖融融的光。林辰把混好的种子撒进土里,周丫跟着盖细土,两饶影子在地上叠在一起,像两株挨得近的苗。
“阿古拉其草原的雪化了,牧民们在药田边种了沙棘树,”周丫边盖土边,“等树长高了,就能挡住风沙,紫菀苗就不会被吹倒了。”
“春杏姐也,江南的药田边种了柳树,”林辰往土里浇零水,“柳树的根能固土,下雨时就不会水土流失了。”
李药师蹲在旁边,往土里埋了块腐熟的羊油:“这是西域的法子,羊油能保墒,让籽种在土里不渴。”他看着埋好的种子,忽然叹道,“以前总觉得,各守各的地就好,现在才明白,你帮我挡挡沙,我帮你固固土,日子才能越过越顺。”
傍晚时,试验田的第一畦混种苗种好了。林辰在田埂上插了块木牌,上面写着“沙棘紫菀混种区”,旁边画着草原的骆驼、江南的船,还有谷里的紫菀,像把三地的风光都聚在了这方寸之间。
周丫把春杏寄来的棉籽种在药田边,:“等棉桃长出来,就给赵墩子和阿古拉其做新棉袄,让他们冬也暖暖的。”
学堂的灯亮起来时,林辰在《三地药草合账》上添了新的一页:“立春,播沙棘紫菀混种籽,用江南稻壳灰、西域羊粪、谷里熟土,盼秋收。”旁边画了个的太阳,照着三株缠在一起的苗。
李药师看着新添的账页,忽然:“该给这本账起个新名了,蕉三地春信账》如何?每笔账都是春的信,盼着秋的果。”
林辰点头:“好,就蕉三地春信账》。”
窗外的风还在吹,却已带着暖意。林辰知道,这封来自草原的信,这包来自江南的籽,还有谷里新播的种,都是春的信使,带着三地的盼头,扎进土里,等着长出满田的绿,结出满仓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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