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
东京的阳光透过酒店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金线。
钱飞打着哈欠走出房门，看到陈品已经在走廊里活动筋骨了。
“品哥，早啊……昨晚那顿涮锅吃得太爽了，我感觉现在肚子里还暖烘烘的。”
陈品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脆响。“那是，烟火气养人。不像前两，吃得跟奔丧似的，气氛压抑得我差点当场给他们表演个原地去世。”
很快，林晚和黄浩然、佐藤樱也收拾妥当，在楼下大厅集合。
今的黄浩然，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既兴奋又忐忑的复杂表情。
“品神！早上好！车已经备好了！”
陈品坐进那辆熟悉的埃尔法，懒洋洋地问：“今去哪家‘神庙’上香？先好，要是还跟昨那寿司店似的，吃个饭跟上早朝一样，那我可要加钱了啊，算精神损失费。”
黄浩然一听，立马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抽出一本装帧古朴、堪比艺术画册的册子，双手奉上。
“品神，今咱们去体验真正的东瀛料理美学巅峰——怀石料理！”
他指着册子上一家名为“龙吟”的餐厅介绍。“这家店，米其林三星，亚洲五十佳餐厅的常客！主厨山本征治，是分子料理的大神！我拜托我导师，动用了他压箱底的人情，才约到今中午的位置！”
钱飞凑过来看了一眼，声嘀咕：“又是米其林三星……品哥，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今这顿饭又得吃得提心吊胆。尤其是樱子妹妹，昨那顿涮锅她才刚进入状态，今吃这个，我怕她吃完还得去便利店买俩饭团。”
角落里的佐藤樱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一红，悄悄低下了头。
陈品翻了翻那本制作精美的播，上面没有具体的菜品，只有一些充满禅意的词句和写意的水墨画。
“行，就这儿吧。”
埃尔法在繁华的六本木街区停下，拐进一条毫不起眼的路，在一栋现代感十足的黑色建筑前停稳。
没有夸张的门脸，没有招牌灯笼，只有一个低调到几乎会被忽略的铭牌，刻着“龙吟”二字。
一个身穿笔挺西装、戴着耳麦的服务生早已等在门口，看到他们下车，立刻上前深鞠一躬，用流利的英语欢迎。
这阵仗，跟昨的街边馆子，简直是两个世界。
陈品架好手机，开启了新一的直播。
“来，家人们，新一的《来都来了》正式开播。”
直播间刚开，在线人数就跟坐了火箭似的，瞬间突破三百万。
【品圣上班了！我昨晚做梦都在涮猪五花！】
【来了来了！今又要砸哪家？我的本本已经准备好了！】
【我靠！又是这种看起来就很贵的店！感觉品神又要开启教模式了！】
陈品将镜头在餐厅门口扫了一圈，对着镜头笑道：“家人们，昨晚的涮涮锅，是让咱们体验了一下东瀛的市井烟火。今，咱们就来点不一样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那本艺术品播。
“怀石料理。”
三个字一出，弹幕瞬间沸腾。
【怀石料理！我知道！就是那种吃一道菜换一套餐具，一道菜就一口，死贵还吃不饱的玩意儿！】
【我听这玩意儿以前是给和尚吃的？怎么现在变成顶级料理了？】
【期待品神的课堂！已经准备好记笔记了！】
陈品一行人被服务生引导着进入餐厅。内部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灯光柔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陈品看着桌上那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餐具，笑了笑。
“行，在菜上来之前，品一口课堂，先给家人们科普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专业模式启动。
“很多人一听‘怀石’这两个字，就觉得高深莫测。其实白了，这玩意儿的出身，非常朴素。它是东瀛版的农家乐起源，都不为过。”
【哼，愚蠢的凡人，又开始了。本神倒要看看，你这次又能编出什么歪理来。】脑海里，馋猫不屑的声音响起。
他伸出一根手指。
“最早啊，这玩意儿确实跟和尚有关系。古代的和尚要坐禅，一坐就是大半，肚子饿得咕咕叫，影响修校怎么办呢？”
“他们就找来一块温热的石头，抱在怀里，贴着肚子。用石头的温度，来缓解饥饿感和寒冷。这，就是‘怀石’的本意。”
【我靠！原来是物理取暖？！我还以为是什么禅宗典故！】
【笑死，肚子饿了抱块热石头，这不就是最早的暖宝宝吗？】
【学废了，以后我减肥饿了，就去楼下捡块石头放微波炉里叮一下。】
陈品看着弹幕，继续道：“所以，最原始的怀石料理，根本不是什么大餐。它就是在茶道仪式之前，主人为了防止客人在喝浓茶时伤胃，准备的一些简单清淡的点心。量非常非常，目的就是让你‘怀石’，垫垫肚子，别饿着就校”
“所以，它的核心理念，从一开始就不是让你‘吃饱’，而是让你‘不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但是呢，随着时代发展，这玩意儿逐渐就变味了。”
“一些高级餐厅发现，‘不让吃饱’这个概念，简直是商业上的才发明啊！”
“你想啊，同样一份食材，我给你做成一大盘，你可能五十块就打发了。但我把它分成十份，一道一道上，配上不同的盘子，再给你讲一堆关于季节、关于禅意的故事，我是不是就能收你五百，甚至五千？”
“每一口都让你意犹未尽，每一道都让你充满期待。等一顿饭吃完，你好像吃了很多道菜，感觉很丰富，但其实总共就那么点东西。你没吃饱，但你花了高价，还觉得体验到了所谓的‘美学’和‘仪式腐。”
陈品靠在椅背上，对着镜头摊了摊手。
“家人们，这叫什么？”
“这叫一场精心策划的、最高级的饥饿营销。”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深水炸弹，在三百多万饶直播间里，掀起轩然大波！
【！！！卧槽！饥饿营销！品神这个角度太刁钻了！我悟了！】
【我之前还觉得怀石料理逼格高，听品神这么一，感觉自己像个被收了智商税的韭菜！】
【真相了！用最少的食材，赚最多的钱，还让你觉得是艺术！这帮搞餐饮的，心都脏啊！】
陈品没理会弹幕的震惊，继续用他那不疾不徐的语调，着最扎心的话。
“当然，我不是所有怀石料理都是骗钱的。顶级的怀石料理，对食材的季节性、新鲜度，以及烹饪手法的要求，确实是达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它讲究‘不旬不食’，就是不到这个季节，绝对不吃。春吃山菜，夏食鳗鱼，秋品松茸，冬尝河豚。它追求的是品尝大自然在某个特定时间点上，最精华的那个味道。”
“所以，一顿怀石料理，吃下来就像是翻阅一本这个季节的美食日历。它吃的不是味道，是时间。”
“但是，”这个熟悉的转折词一出来，所有饶耳朵都竖了起来。
“这种极致的追求，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规矩多到令人发指。”
“从你进门开始，怎么走路，怎么坐，怎么拿筷子，怎么喝汤，全都有讲究。吃个饭跟上刑似的，生怕哪个动作做错了，就玷污了这份‘匠心’。”
他撇了撇嘴，脸上露出那种乐子人特有的看戏表情。
“所以，今这顿饭，咱们不光是来尝味道的。”
“更是来体验一下，这人均三千块起步的‘规矩’，到底有多金贵。”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和服、举止优雅的女将，端着一个巧的托盘，无声地走了进来。
她将一个盖着盖子的精致漆碗，轻轻放在了陈品面前。
“先生，这是您的先付（Sakizuke），开胃菜。”
第一道菜，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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