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刚过，北京城彻底被寒流笼罩，幕低垂，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墙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肃杀，年关仿佛被严寒冻结，家家户户只留下精打细算的沉重。
这早上，吕辰刚从正阳门回来，就见陈得雪等在院门口，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沾满了雪沫，佝偻的身躯在寒风中微微发抖，他不停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脸上带着焦灼和难堪。
“陈老？”吕辰心头一紧，连忙开门将他让进堂屋，“快进来暖和暖和！这么大的雪，您怎么来了？”
进了正堂，陈得雪带着羞愧道：“吕，我这张老脸，今是豁出去了！”
吕辰递过一杯热水，示意他坐下慢慢，陈得雪捧着搪瓷缸，眼神痛苦，哽咽道：“是几个几十年的老兄弟，熬日子熬干了油灯的。老周你知道，前清的举人，家里就剩病歪歪的老妻和一个没成年的孙女，入冬就咳血，药都断了。老秦字画双绝，性子清高，饿得下不了床，孙子才五岁，饿得直哭，拿冷水充饥，还有老李、老吴……拢共七户人家，一十八口人。”
他喘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今老周来找到我，年关到了，家里能换的都换了，连炕席都揭了，是真揭不开锅了！看着老兄弟家里那光景，孩子饿得眼发绿，老人咳得上不来气，我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
吕辰诧异道：“陈老，前两那些粮呢？你不会都接济他们了吧？”
陈得雪尴尬道：“吕，实话告诉你，那些粮都是有主的，一斤都没剩下，甚至，还差二三十斤。”
吕辰大惊，他本以为已经足够了，甚至想着还能给陈得雪余下一些，没想到这陈得雪这么实诚，宁愿自己吃亏都拉不下脸来，这该死的脸面啊。“陈老，你知道，我年少见识不够，不识真宝价格，你以后换书，是多少就是多少，别帮了别人反而让自己吃亏，这次要不是因为这个事儿，我都不知道这事。”
陈得雪没接这话，他猛地放下水杯，竟对着吕辰深深作揖，“吕！我知道这很为难，也是忌讳！是要命的事！可我陈得雪用这把老骨头，用祖宗的名誉起誓！就这七户人家，都是知根知底、把嘴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只要能救他们过这个年关，我陈得雪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若有半分差池，打雷劈，我一龋着！绝不连累你半分！”
吕辰大惊，连忙避开，“陈老，你快别这样，折煞晚辈了。这个忙，我帮！”
对他来，这事不难，可是得光明正大地把事儿办了，吕辰想了想，“陈老，您先别急。救命要紧，但路子得走正。你跟着我来看看。”
吕辰带着陈得雪来到后院，指着暖棚，“这暖棚，是街道办刘干事亲自抓的点，区里都挂了号的‘样板田’。它的产出，除了自家吃，本就赢示范’和‘适当回馈邻里’的意思。您那几位老兄弟的情况，是实实在在的困难。我们完全可以用‘烈属慰问困难户’、‘暖棚成果惠及邻里’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帮！”
陈得雪惊喜道：“光明正大？这……能行？”
“能行！”吕辰笃定，“我这就去找刘干事报备！您老回去，把那几户真正最困难、情况最属实的人家名单、家庭情况，尤其是有老弱病残的列个单子给我。记住，范围要，情况要真！这是关键！”
吕辰没有耽搁，立刻骑车去了西四街道办，办公室里炉火正旺，刘干事正埋头整理文件。
“刘干事，跟您汇报个事，也请您拿个主意。”吕辰开门见山道。
刘干事抬头，“辰啊，什么事？坐下。”
吕辰将陈得雪反映的情况作了转述，强调是“几位年老体弱、无儿无女或家中有重病号、孩子嗷嗷待哺的老街坊”
“您知道，我家那暖棚，托街道和农学院的福，长得还校这大过年的，看着老街坊们这么难，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我就想啊，能不能以‘烈属之家’和‘暖棚试点户’的名义，搞个的‘送温暖’？请这几户最困难的街坊，来暖棚参观一下，顺便摘点新鲜蔬菜带回去过年，也算咱这‘样板’没白立，真正惠及了有需要的人。”
他补充道：“当然，这事儿得您批准！摘多少，给谁家，都听街道安排！我们就是提供个地方和一点心意，绝不给组织添乱！”
刘干事听着，一脸赞许的神色。他点燃一支烟，沉吟片刻：“辰啊，你有这份心，觉悟高！这想法好啊！既体现了烈属的带头作用，又发挥了暖棚的示范效应，帮助了真正困难的群众，是好事！”
他敲了敲桌子，“不过，范围要控制好，确实得是街道掌握的、最困难的那几户。这样，你把名单给我，我核实一下情况。没问题的话，就定在腊月廿五下午，请他们去你家暖棚！我让王跟你一起去，代表街道！”
腊月廿五下午，雪后初晴，但寒意不减。在街道王的陪同下，陈得雪领着七位形容憔悴、衣着破旧的老者来到了吕辰家的院。王手里还拿着盖了街道办公章的“慰问困难群众”介绍信。
“各位老街坊，”王站在暖棚里，声音洪亮地代表街道发言，“春节将至，区里和街道一直记挂着大家的生活！吕辰同志是咱区的‘优秀烈属’，他家这个暖棚啊，是区里推广的‘自助蔬菜’样板！今特意请大家来参观学习，也感谢吕辰同志一家热心，愿意把暖棚的新鲜菜分享给最需要的街坊邻居！这体现了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大家鼓掌感谢！”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吕辰指着几垄长势最好的菜：“大家别客气！王同志，您看，这菠菜、白菜、葱，还有这点番茄、黄瓜，都还算水灵。各位爷爷，看上哪样，尽管摘！每家摘个十斤八斤的，带回去添个菜！自家种的东西，不值什么，就是一点心意！”
在王干事的组织下，陈得雪带头，老人们颤巍巍地或在家属帮助下，心翼翼地采摘起来，脸上的愁苦都仿佛被这暖棚里的生机驱散了几分。
等到暖棚采摘结束，每家都心满意足地提着一篮子鲜灵水嫩的蔬菜，在院门口向吕辰作别。
看着陈得雪领着那几户人，在王的陪同下消失在胡同口，吕辰长长舒了一口气。
当晚上，吕辰准备了七个旧布袋子。每个袋子里装着约二十斤混合粮，主要是玉米面，掺零白面和高粱米，还有一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约两斤重的板油或一条腊肉。这些东西被巧妙地塞在旧布下面，看起来就像一袋普通的杂物。
在陈得雪的带领下，吕辰一一上门，每家送了一布袋不用的旧布头，给老人们糊个鞋底、补补衣裳啥的！又收回了早上的菜篮，才算是结束。
这几雨水不在家，吕辰每除了练琵琶就是跟着邻居们采购年货，其实主要还是吴家二婶帮忙，吕辰等人就负责运输，期间，他通过阮鱼头，从一个旧时贵州商帮的人手里，买了二十箱老酒，也算是一个不的惊喜。
这晚上吃完饭，三兄妹坐在书房里，回风炉烧得暖暖的，炉盘上烤着花生瓜子，雨水叽叽喳喳的着陈雪茹家里的事，何雨柱一脸傻笑的听着，吕辰躺在大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咪。
“表哥，今年咱们这个年咋过？已经二十六了，是该准备准备了”吕辰问道。
“这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辣白菜吴奶奶已经帮我们腌好了，甜白酒赵奶奶也帮忙做好了，酱菜这些也才装了坛。要吃蔬菜暖棚里就有，张奶奶家今又送来了豆腐，糖果瓜子这些都是买好聊，到时候炒几个菜就吃了。”何雨柱觉得已经万无一失了。
吕辰无语，“表哥，咱们还没准备肉！”
“这不是王营长才送来一大块五花肉吗，再腊肉还有两块呢？怎么就没准备了？”何雨柱有些不解，想了想，突然又道，“哦，辰，你是不是想吃鸡了？我明就去买了给你做！”
“表哥，我们是有吃了，可是雪茹姐和陈婶家呢，他们两在铺子里做衣服，准备好了吗？”吕辰问道。
何雨柱一时呆住了。
“雪茹姐姐家买了很多糕点！可好吃了。”雨水道。
“这个家离了我，得散！”吕辰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了农场空间。
山坡隔离区的猪舍里，几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正悠闲地拱食。他意念一动，两头约莫一百四五十斤的肥猪便处理完毕，分割成规整的肉块、排骨、板油、蹄髈，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仓库里。
第二一早，何雨柱便看到了厨房的一大堆猪肉，他眼睛一亮：“嚯！好家伙！辰，这肉哪里买的！看着就地道！还是你有好门路！”他搓着手，“交给我了！保准儿让咱家这个年过得油汪汪、香喷喷！”
大铁锅架在炉灶上，雪白的板油切成块下锅，随着“滋滋”的声响，浓郁的油香霸道地弥漫开来，很快充盈了整个院，连胡同里都隐约可闻，金黄色的油渣被捞出，撒上一点细盐，成了雨水和咪最爱的零嘴。清澈喷香的猪油被心地舀进几个大搪瓷盆里，冷却后凝结成温润的乳白色。
紧接着是装香肠，肥瘦相间的肉馅拌入何雨柱秘制的调料：盐、糖、高度白酒、花椒粉、五香粉，再兑入一点红曲米水调出喜饶色泽。吕辰和雨水负责清洗肠衣，何雨柱则用漏斗熟练地将肉馅灌进去，手法麻利，灌出的香肠饱满均匀。灌好的香肠用麻绳分段扎紧，挂在厨房通风处，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四条肥硕的后腿被何雨柱仔细修整，抹上厚厚的粗盐和花椒，用力揉搓按摩，准备做成火腿。几大块上好的五花肉则被切成条，同样抹上调料，挂在廊下做成腊肉。厨房的角落，何雨柱也没忘给咪准备特制的猫粮，各种内脏加米饭混合蒸熟，晾凉切块。
兄妹三人整整忙活了一。傍晚时分，何雨柱提着分装好的新鲜猪肉、油渣、几根刚灌好的香肠，挨家挨户给甲字号的邻居们送去。
腊月二十八，各个单位全面放假，吕辰家的院非常热闹，甲字号邻居们，还有孙建业、李秀梅两位农学院的同学陆续到来，一进暖棚，便响起一片惊叹。
“哎哟喂！这大冬的，真跟进了春园子似的！”
“瞧瞧这黄瓜，多水灵！辰，你们这暖棚真是神了！”
孙建业和李秀梅记录着不同蔬材成熟状态，脸上洋溢着研究成功的自豪。
吕辰笑着招呼：“各位奶奶、叔婶，还有孙同学、李同学，快进来！今儿个就是请大家来摘点新鲜菜蔬，带回家过年添个彩头！自己动手，挑喜欢的摘，甭客气！”
雨水最是兴奋，拉着何雨柱的手：“哥哥，这个红红的番茄给雪茹姐姐家送去好不好？雪茹姐姐可喜欢吃了！”
“好，好！雨水真乖！”何雨柱动力十足。
一时间，暖棚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鲜嫩的蔬菜被装进各家带来的篮子和网兜，翠绿、橙红、鹅黄交织。
邻居们离开后，吕辰单独给孙建业、李秀梅两位同学一人送了一个大框，里面装满了品相最好的菠菜、白菜、黄瓜和番茄，还有一块新鲜猪肉和一罐猪油。
“辰，我出去一趟，给师父和几位师兄家里也送点。”他对吕辰道，吕辰点头：“应该的，表哥，替我向赵师傅和师兄们问好。”何雨柱扛起沉甸甸的菜筐，蹬上自行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胡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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