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雅雨将笔记本塞回马桶水箱后的缝隙时，指尖触到了内壁的冰凉，那触感像极了林香看她时的眼神，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刚直起身，门外就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林香买菜回来了。她迅速整理好衣角，拉开卫生间的门，恰好与提着菜篮的林香撞了个正着。
“在里面磨蹭什么？”林香的目光扫过她的手，又往卫生间里瞥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马桶堵了？还是藏了什么东西？”
诗雅雨垂下眼睑，声音依旧平淡：“没有，有点头晕，在里面缓了会儿。”她着，轻轻扶着腰，肚子已经显怀得很明显，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心。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转移了林香的注意力，她的眼神立刻落到诗雅雨的肚子上，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命令的意味：“头晕就赶紧回沙发坐着，别到处晃。我买了新鲜的鲫鱼，中午给你熬汤，补补身子。”
诗雅雨没应声，顺从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林香提着菜篮进了厨房，“哗啦”一声将食材倒在操作台上，动静大得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诗雅雨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座机电话上——那是家里唯一一部能对外通话的电话，却被林香设置了通话限制，除了能打给章鹏和章栋，其他号码一概拨不出去。之前苏微打电话来，都是趁林香不在家时，用诗雅雨藏在枕头下的手机接的，而那部手机，是她结婚前自己买的，一直被林香以为早就坏了，藏在那里才没被没收。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扶手，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着。距离预产期还有四十五，律师那边需要更多关于章家限制她自由、苛待她的证据，而现在她手里的只有日记和几张偷偷藏起来的开销单据，这些还不够。她需要更多能证明自己被监视、被控制的证据，比如林香限制她打电话的录音，或者章鹏逃避沟通的对话记录。
“雅雨，过来帮我洗下菜！”林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诗雅雨站起身，慢慢走到厨房门口。林香正站在水槽边，手里拿着一把青菜，见她进来，便把草了过去：“洗干净点，叶子上别留泥，宝宝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不好。”她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诗雅雨的动作，像是在监视一个随时可能出错的犯人。
诗雅雨接过青菜，放进水槽里，打开水龙头，用清水一点点冲洗着。水流“哗哗”地响，掩盖了她轻微的呼吸声。她能感觉到林香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有警惕，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她知道，林香最近越来越不安了，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顺从下隐藏的平静，那种平静让林香觉得心慌。
“章鹏今晚上回来吃饭吗？”诗雅雨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问。
林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话，随即皱起眉头：“他工作忙，回不回来不一定。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诗雅雨继续洗着菜，语气依旧平淡，“就是觉得他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她着，眼角的余光瞥见林香的脸色缓和了些，心里却冷笑一声——她当然知道章鹏不是因为工作忙才晚归，而是在逃避这个家，逃避她。但她必须这样，必须表现出对章鹏的“关心”，才能让林香放松警惕。
林香果然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些：“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就是公司最近事多，你别瞎操心，好好养胎就行了。”她着，转身去处理那条鲫鱼，剪刀剪在鱼鳞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诗雅雨心里一阵发紧。
洗完菜，诗雅雨刚要走出厨房，林香突然又叫住了她：“对了，昨章栋他降压药快没了，你下午要是精神好，就跟我一起去药店买。”
诗雅雨的心里咯噔一下。去药店，意味着要出门，这是她自从岚蝶离开后，第一次有机会走出这个区。虽然林香肯定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但只要能出门，就有机会接触到外界，不定能找到机会和苏微联系，或者偷偷留下一些新的证据。她压下心里的激动，脸上依旧平静：“好，我知道了。”
下午两点多，林香收拾好东西，拉着诗雅雨出了门。区里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诗雅雨多久没感受到这样自由的阳光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空，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林香走在她身边，一只手时不时地扶着她的胳膊，像是在保护她，实则是在控制她的行动方向。
“别四处看，赶紧走，药店人多，别碰到什么坏人。”林香低声着，加快了脚步。
诗雅雨顺从地跟着她，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区里的便利店——就是在那里，她让老板帮忙买了那个笔记本。便利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人很和善，当时她趁林香不注意，偷偷塞给老板十块钱，让他帮忙买一本最的笔记本和一支笔，老板虽然疑惑，却还是帮了她。现在再看到那家便利店，诗雅雨的心里涌起一丝希望，或许下次，她还能从老板那里得到帮助。
药店离区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林香拉着诗雅雨走进去，直接走到柜台前，对店员：“拿两盒降压药，就是上次买的那种。”店员很快拿出药，林香付了钱，又拉着诗雅雨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诗雅雨突然停下脚步，捂着肚子，脸色微微发白：“妈，我有点不舒服，想在这里坐会儿。”
林香的脸色立刻变了，紧张地扶着她：“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诗雅雨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就是有点累，坐一会儿就好。”她着，慢慢走到药店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林香只好陪着她坐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诗雅雨坐在椅子上，一边假装休息，一边偷偷观察着药店的环境。药店的墙上挂着一个公用电话，旁边还贴着一张“可拨打长途”的纸条。她的心里一动，或许可以趁林香不注意，用这个公用电话给苏微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的情况，顺便问问律师那边的进展。
她休息了大概五分钟，对林香：“妈，我想喝水，你能帮我买瓶矿泉水吗？”
林香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诗雅雨的脸色，又看了看药店门口的卖部，最终还是点零头：“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我马上回来。”她着，快步走出了药店。
林香刚走，诗雅雨就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公用电话前。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这是她早上整理衣服时，从旧衣服的口袋里找到的，一直藏在身上。她迅速把硬币投进电话里，然后按下了苏微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传来苏微熟悉的声音：“喂？”
“姨妈，是我。”诗雅雨的声音压得很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我现在在药店，林香去买水了，我只有几分钟时间。”
“雅雨？你没事吧？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了？”苏微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我没事，”诗雅雨快速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出来了，我手里有日记和一些开销单据，但可能还不够。律师那边还需要什么证据吗？还有，章鹏最近一直晚归，我想录下他逃避沟通的对话，可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苏微连忙，“录音很重要，能证明他对你的忽视和逃避。你一定要心，别被他们发现了。律师，只要有这些证据，加上你之前的记录，争取抚养权和财产分割的把握就很大。你现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冲动，等生完孩子我们就行动。”
“我知道了，姨妈。”诗雅雨刚完，就听到了林香的脚步声，她连忙，“林香回来了，我先挂了，下次再联系。”完，她快速挂断电话，把听筒放回原位，然后慢慢走回椅子上坐下，装作刚刚休息好的样子。
林香拿着一瓶矿泉水走进来，看到诗雅雨坐在椅子上，心里松了口气，走过去把水递给她：“怎么样？好点了吗？好了我们就赶紧回家，别在外面待太久。”
“好多了，谢谢妈。”诗雅雨接过水，拧开瓶盖，慢慢喝了一口。她能感觉到林香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量，似乎在怀疑她刚才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林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终还是拉着她走出了药店。
回家的路上，林香比去的时候更加警惕，一直紧紧地拉着诗雅雨的胳膊，不让她有任何单独行动的机会。诗雅雨顺从地跟着她，心里却在暗暗庆幸——幸好她刚才动作快，没有被林香发现，而且她还得到了苏微的回复，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到家，林香把降压药递给章栋，然后就开始准备晚饭。诗雅雨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脑子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录下章鹏的对话。章鹏一般晚上十点左右回来，回来后要么直接回卧室睡觉，要么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很少和她话。她需要找个机会，主动和他话，然后把他逃避的样子录下来。
晚上十点，章鹏果然回来了。他推开门，看到诗雅雨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还没睡？”
诗雅雨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平静：“等你回来，有件事想跟你。”
章鹏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紧张，他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却不敢看诗雅雨的眼睛：“什么事？你吧。”
诗雅雨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最近总是头晕，今去药店的时候还差点晕倒。我想下周去医院做个产检，顺便让医生看看我的身体情况。”她着，悄悄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藏在里面的手机——她下午从药店回来后，就把手机从枕头下拿出来，藏在了口袋里，准备晚上录下和章鹏的对话。
章鹏听到“去医院”，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不是上个月才做过产检吗？医生不是没事吗？不用老往医院跑，浪费钱。”
“可我最近真的不舒服，”诗雅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我担心宝宝有事，也担心我自己的身体。你就陪我去一次，好不好？”
章鹏避开她的目光，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要不你让妈陪你去吧，她在家也没事。”
“妈陪我去？”诗雅雨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上次产检，妈就不让我跟医生我头晕的事，还我是装的。你让她陪我去，她能让医生好好给我检查吗？章鹏，我是你的妻子，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吗？”
章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关掉电视，站起身：“我不是不关心你，我是真的忙。你别无理取闹了，赶紧回卧室睡觉吧，我累了。”他着，就要往卧室走。
诗雅雨看着他逃避的背影，心里一阵冰凉，她知道，录下这段对话的机会来了。她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然后对着章鹏的背影道：“章鹏，你是不是又要逃避？从岚蝶出真相后，你就一直躲着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大姨和大姨夫离婚的事？你是不是也一直在骗我？”
章鹏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愤怒：“你别胡袄！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岚蝶那是孩子，乱话你也信？你能不能别老是揪着过去的事不放？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想这些有的没的？”诗雅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如果不是你们一直骗我，我会想这些吗？章鹏，你敢看着我的眼睛，你从来没有骗过我吗？你敢你大姨和大姨夫没有离婚吗？”
章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不出来，最终只能愤怒地转身，快步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诗雅雨听到关门声，才慢慢放下手机，按下了停止录音键。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录音文件，心里涌起一丝欣慰——这段录音，足以证明章鹏的逃避和心虚，也能成为她将来打官司的重要证据。
就在这时，林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诗雅雨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又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立刻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走到诗雅雨面前，脸色阴沉：“你又跟章鹏吵架了？我跟你过多少次，让你别惹他生气，他工作那么忙，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你是不是想让这个家散了才甘心？”
诗雅雨抬起头，看着林香，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顺从，只剩下冰冷的平静：“我没有惹他生气，我只是想让他陪我去医院做产检。妈，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孙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和宝宝的身体吗？”
林香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更加愤怒：“我怎么不关心你了？我每给你做饭，陪你散步，不是关心你是什么？是你自己不知足，老是想些有的没的！赶紧回卧室睡觉，别在这里杵着，看着就心烦！”
诗雅雨没有反驳，慢慢站起身，扶着腰，一步步走向卧室。她知道，和林香争辩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她更加警惕。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段录音藏好，然后继续收集更多的证据，等待预产期的到来。
回到卧室，章鹏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她，显然还在生气。诗雅雨没有理他，走到床边，心翼翼地把手机藏回枕头下，然后慢慢躺下。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在回放着刚才和章鹏的对话，还有苏微在电话里的话。
她知道，这场无声的交锋还远远没有结束，未来还有更多的困难在等着她。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手里握着越来越多的证据，心里也越来越坚定。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等到宝宝出生，她一定能带着宝宝离开这个冰冷的家，找到属于她们的幸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诗雅雨看着那道光斑，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离那一，已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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