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第三次核对购物清单时，指尖在“酱油”两个字上顿了顿。超市冷柜的灯光斜斜切在她脸上，一半亮得晃眼，一半埋在货架投下的阴影里——就像她这三十年的人生，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糟，每次有人问起，她都习惯笑着“还不错”。
第一章 便利店的意外
周五傍晚的雨下得黏糊糊的，林满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往家走，帆布鞋踩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刚好打湿裤脚。路过街角那家24时便利店时，玻璃门“叮”地一声自动弹开，暖黄的灯光裹着关东煮的香气涌出来，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麻烦要一串萝卜，再加个鱼丸。”她把购物袋放在收银台旁的桌上，从钱包里摸零钱。收银台后的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今萝卜煮得特别软，鱼丸也刚补的货，你的运气不错。”
男生叫周屿，是这家便利店的夜班兼职生。林满后来才知道，他白在隔壁写字楼的设计公司实习，晚上来便利店赚房租。那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吃关东煮，看着窗外的雨丝把路灯的光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周屿突然递过来一杯热可可：“刚冲的，没放糖，你要是喜欢甜的，柜台里有糖包。”
“不用了，谢谢。”林满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暖得她鼻尖有点发酸。结婚三年，丈夫陈默从不会记得她喝热可可不加糖，甚至连她对芒果过敏这件事，也在第三次忘记后，不耐烦地“你怎么事这么多”。
那她在便利店待了快一个时，雨停了才起身离开。周屿帮她把购物袋拎到门口，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就是刚才好像不太开心。”
林满愣住了。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她笑起来好看了。陈默总她“笑得太假”，同事们夸她“性格好”，却没人注意到她嘴角的弧度总是刚好停在“礼貌”的边界。她扯了扯嘴角，想再一句“我没事，挺好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今确实有点累。”
第二章 藏在衣柜里的画
周末陈默要加班，林满一个人在家收拾房间。衣柜最底层的收纳箱里，她翻出了一叠画纸——那是她大学时的素描本，画满了街角的梧桐树、午后的阳光，还有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她坐在地板上，一页页地翻着。最后一页画的是便利店的玻璃门，门后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旁边写着一行字：“2019年9月17日，雨，热可可很好喝。”那是她和周屿相遇的第二，她鬼使神差地把便利店的场景画了下来，却没敢告诉任何人。
“你在干嘛？”陈默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林满吓得赶紧把素描本塞回箱子里。他皱着眉走进来，瞥了一眼地上的收纳箱：“家里乱得跟狗窝一样，你就不能收拾干净点？”
“我在收拾啊，就是翻到了以前的东西……”林满的声音越来越。陈默没再话，转身走进书房，关门时的声响震得墙上的相框晃了晃——那是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她笑得一脸灿烂，陈默搂着她的肩，表情却有些敷衍。
那晚上，林满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书房传来的键盘敲击声，突然想起大学时的自己。那时她是美术系的优等生，老师她“对光影的感知力是生的”，同学们总围着她看她画画。可毕业前，陈默“画画能当饭吃吗”，她就把画笔收进了衣柜深处，找了份行政的工作，每对着报表和会议纪要，活成了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样子。
“我明想请假，去趟美术馆。”她轻声。陈默的敲击声停了一下，随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请假干嘛？月底报表还没做，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林满没再话，转过身背对着他。黑暗中，她摸了摸枕头下的素描本，指尖划过那行关于热可可的字，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
第三章 美术馆的重逢
周三下午，林满还是请假去了美术馆。特展的主题是“日常之光”，展厅里挂着的画，全是普通人生活里的细碎场景：菜市场的吆喝声、公交车窗上的雨痕、便利店的暖光……
她站在一幅画前挪不开脚步。画的是便利店的收银台，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正在买关东煮，收银台后的男生递过来一杯热可可，画面的角落写着一行字：“2019年9月16日，雨，遇到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姐姐。”
“你也喜欢这幅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满转过身，看到周屿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手里拿着一本画册，笑容还是带着浅浅的梨危
“是你画的？”林满惊讶地睁大眼睛。周屿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我周末没事就会画画，这是我第一次投稿，没想到真的展出了。”
那他们在美术馆待了一下午，从展厅里的画聊到各自的生活。周屿他从就喜欢画画，父母却希望他学计算机，直到去年实习时遇到一个前辈，前辈“你要是真喜欢，就别放弃”，他才重新拿起画笔。
“你以前也画画吧？”周屿突然问。林满愣了一下，他接着：“那在便利店，我看到你手指上有颜料的痕迹，而且你看画的眼神，特别认真，就像……就像以前也画过很多画的人。”
林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上周收拾素描本时，不心蹭到的颜料，她以为早就洗干净了。她吸了吸鼻子，第一次对陌生人起自己的遗憾：“我大学是美术系的，后来……就不画了。”
“为什么不画了？”周屿的眼神里满是疑惑。林满想了想，笑着：“以前觉得，日子只要‘还不错’就够了，后来才发现，有些东西不坚持，就真的没了。”
第四章 阳台上的画架
从美术馆回来后，林满把衣柜里的画笔找了出来。她在阳台支起一个画架，每下班后，就坐在那里画一会儿：清晨的阳光、楼下的流浪猫、便利店的暖光……
陈默发现她的变化时，是在一个周末的早上。他起床后，看到林满坐在阳台上画画，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平时那个总是心翼翼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这几到底在干嘛？”陈默的声音里带着不满，“家里的家务不做，整就知道画这些没用的东西。”
林满放下画笔，转过身看着他：“陈默，我喜欢画画，这不是没用的东西。”
“喜欢能当饭吃吗？”陈默皱着眉，“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吧？你别整瞎折腾。”
“‘还不错’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满的声音有点发抖，“是你觉得不错，还是我觉得不错？这三年，我每做饭、收拾家务、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你‘还不错’，可我一点都不觉得不错。”
陈默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林满这样的表情——不是委屈，也不是妥协，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定。那他们吵了一架，陈默摔门而去，林满坐在阳台上，看着画架上没画完的便利店，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又有点轻松。
晚上，周屿发来一条消息：“我今去美术馆，看到你的画了——你投稿的那幅《阳台的阳光》，真的很好看。”
林满愣了一下，她上周鼓起勇气，把自己画的阳台投稿给了美术馆的新人展，没想到真的被选中了。她看着手机屏幕，笑着回复：“谢谢你，是你让我敢重新拿起画笔的。”
第五章 不是“还不错”，是“很好”
三个月后，林满的画展在美术馆的展厅开幕了。来的人不多，有她的同事、朋友，还有周屿和他的前辈。
陈默也来了。他站在一幅画前，画的是结婚照里的场景，可照片上敷衍的表情，变成了画里温柔的笑容。旁边写着一行字：“以前觉得，‘还不错’就是最好的生活，后来才明白，勇敢一点，才能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这是……你画的？”陈默的声音有点沙哑。林满点点头，他接着：“我以前总觉得，日子只要安稳就好，却忘了问你想要什么。对不起。”
林满笑了笑，没有话。她知道，有些遗憾弥补不了，有些改变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但她已经不再纠结于过去的委屈了。
画展结束后，周屿递给她一本画册：“这是我的新作品，送给你。”画册的封面，是便利店的玻璃门，门后站着一个女生，正在画画，阳光从门外照进来，暖得让人心里发颤。
“你看，”周屿指着画册里的画，笑着，“现在的日子，不是‘还不错’，是‘很好’吧？”
林满看着他的笑容，又看了看画册里的画，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她点点头，轻声：“嗯，很好。”
那傍晚，林满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手里拿着画册，口袋里装着刚买的热可可——不加糖的，和那在便利店喝到的一样暖。她抬头看了看空，晚霞染红了半边，就像她画里的颜色一样，鲜艳又明亮。
她知道，未来的日子可能还会有很多麻烦，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终于明白，“还不错”从来不是最好的生活，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才能过成真正“很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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