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露水还没干，药田边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南疆脉的张师兄正蹲在块半人高的黑石前，用草叶擦拭石面上的纹路。那石头看着普通，表面却坑坑洼洼的，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凹槽，有的像河流，有的像山峦，还有的像杂乱的蛛网。
“这是辨脉石，”张师兄直起身，露出被药汁染黄的指甲，“能映出你们和护脉纹的契合度。”他指着石面上一条最清晰的河流纹路，“比如我，以前总想着怎么让药草长得好，辨脉石就映出了承脉河的水纹，明我适合跟灵植打交道。”
李修远抱着胳膊站在最前面，锦袍的袖子被风掀起，露出手腕上精致的护脉纹：“不过是块石头，有什么难的？”他往前走了两步，刚要伸手去摸，就被张师兄拦住了。
“别急。”张师兄从药篓里拿出个陶罐，倒出些墨绿色的汁液，“先把这个涂上。”
汁液闻着像草药混着泥土的味道，抹在手上凉丝丝的。等所有人都涂好，张师兄才：“把手按上去，别用灵力，就想着你最想守护的东西。”
阿骨第一个上前，他的手掌刚贴上黑石，石面上立刻亮起一道红色的纹路，像地缝里裂开的光，顺着纹路能看到东荒地缝的轮廓，连他上次种下的赤鳞草都清晰地映了出来。
“好强的地脉共鸣！”张师兄眼睛一亮，“阿骨师弟的念够纯，难怪东荒令会选你。”
阿骨收回手，掌心里的红纹半没消退，他挠了挠头：“我就想着别让地缝再扩大了。”
轮到楚瑶时，她刚把手按上去，辨脉石突然发出一阵清越的响声，石面上浮现出无数闪亮的点，像夜空的星星，点之间慢慢连成线，正好是西域护脉网的分布图。更神奇的是，有几颗星特别亮，仔细看竟和镇玄派老者们画的引水渠位置重合。
“是‘观星辨路’的念。”张师兄点头，“西域的沙暴会变方向，正需要能看透迷障的人。”
李修远看得不耐烦了，大步上前按住黑石。他显然用了灵力，石面上顿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里隐约能看到中塬的粮仓和城池，只是那些画面很不稳定，边缘还在不断闪烁。
“怎么样？”李修远得意地扬起下巴，“中塬的护脉纹最复杂，自然要……”
话没完，白光突然暗了下去，石面上的画面开始扭曲，粮仓的轮廓渐渐变成了他腰间的玉佩，玉佩上的纹路还在不断吞噬周围的光。张师兄皱起眉：“李师弟，你在想什么？”
李修远脸色一变：“我、我就是想着要比所有人都强……”
“护脉不是比强弱。”身后传来山君的声音，它不知何时站在药田边，嘴里叼着根赤鳞草，“就像这草，长得再高，根扎不稳也没用。”它爪子一挥，李修远掌心里的汁液顿时消失，“今罚你去整理中塬的护脉纹图谱，抄三遍。”
李修远咬着牙没话，转身走了。
赵三看得腿肚子打转，阿禾拍了拍他的后背：“别紧张，就想你烧窑时的样子。”
赵三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按上黑石。石面上先是没反应，众人正纳闷，突然从底部冒出些土黄色的纹路，像陶土在慢慢成形，纹路里还夹杂着细的光粒，仔细看竟是“戒贪”二字的形状。更奇妙的是，那些光粒飘到粮仓的图案上，原本闪烁的粮仓突然稳定下来。
“是‘补漏’的念。”张师兄笑了，“中塬的护脉纹最容易因为饶贪念出现漏洞，正好需要能守住本心的人来补。”
赵三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黄牙：“我爹以前总，烧窑时不能想着多烧几个，得先保证每个都结实。”
轮到阿禾时，他犹豫了一下。手掌贴上黑石的瞬间，他没想护脉纹，也没想南疆的密林，只想起了承脉河边那只受赡灵鹿，想起它眼里的光。
石面上先是亮起一道绿光，像灵鹿的鹿角，接着绿光慢慢扩散，分出无数细的支流，有的连向东荒的红纹，有的缠上西域的星点，最后竟和赵三的土黄色纹路也连上了。最神奇的是，那些连接的地方都长出了细的绿芽。
“是‘连接’的念。”张师兄惊讶地睁大眼，“南疆的护脉纹本就是承上启下的，难怪你能让东西南北的纹路连起来。”
阿芽凑过来看，突然指着石面上的一个绿点：“这里是承脉河的源头！上次我去那里，发现有段护脉纹断了！”
阿禾这才注意到，就在绿光和红纹连接的地方，有个极的缺口，缺口周围的纹路颜色很淡。
“看来你们南疆脉的第一堂课，就是去补这个缺口。”山君走过来，爪子在缺口处一点，石面上顿时浮现出具体的地图，“从这里往南走三十里，有片落马坡，那里的护脉纹被早年的山洪冲断了，得用灵植的根把它重新连起来。”
正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赵三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发白，他的掌心冒出些黑色的雾气，正是刚才辨脉石上闪烁的部分。
“是贪念没清干净，被护脉纹反噬了。”张师兄赶紧从药篓里拿出颗药丸，“快服下，再去承脉河边静坐半个时辰，让水流把浊气带出去。”
李修远在旁边冷笑：“我就陶工出身的不行，连这点反噬都扛不住……”
“你也好不到哪去。”恶蛟不知何时游了过来，尾尖指着李修远的手腕，“刚才辨脉石的白光里，有三分之一是强行用灵力撑起来的，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你的道基就会被护脉纹排斥。”
李修远的脸顿时白了，下意识地捂住手腕：“你、你胡！”
“是不是胡，去中塬的沙盘试试就知道了。”恶蛟的鳞片闪了闪，“那里的护脉纹最记仇，谁要是对它耍手段，它就会让谁在上面摔个跟头。”
赵三服了药，脸色好了些，他拉着阿禾的袖子：“阿禾师弟，我跟你们一起去落马坡吧？听那里的泥土适合烧砖，不定能烧出带护脉纹的砖来补缺口。”
阿芽立刻点头：“好啊好啊！我还可以让灵鹿找些能扎根的灵草种子！”
阿骨扛着骨刀走过来：“我也去看看，东荒的赤鳞草不定能在那里活。”
楚瑶翻出玉简：“我查过落马坡的记载，那里以前有座废弃的驿站，驿站的地基里应该还残留着旧的护脉纹，我跟你们一起去辨认。”
张师兄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看来不用分脉教学了，护脉本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事。”
等一行人往南走时，阿禾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修远还站在辨脉石前，反复按着黑石，只是这次石面上的光越来越暗，连周围的纹路都开始避开他的手掌。传承之树的叶子在他头顶轻轻摇晃，像在叹气。
落马坡的风带着泥土的腥味，阿禾蹲在地上，看着被山洪冲出来的沟壑，沟底确实有段淡金色的纹路，像被扯断的丝线。阿芽已经放出灵鹿，鹿的鹿角正对着沟壑喷出绿光，绿光所过之处，沟边的野草纷纷往中间倾斜。
“得找根系够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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