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
王二狗和其他负责销售的灾民们背着沉甸甸的白糖包裹，来到了一处树林。
这里是他们的临时落脚点。
“好了，老规矩。”
王二狗坐下，喘着气，“各自去交货，手脚麻利点，完事了还回这儿聚头，一起回金雀轩。”
“都按时回来啊，别让家里热急了。”
一名年长的灾民笑着打趣道，“尤其是二狗，香秀妹子可惦记着呢！”
王二狗黝黑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点羞涩。
但更多的是急于完成任务的迫牵
他掂量着怀里给刘利那份分量不轻的包裹。
“放心，我那都是老主顾，熟门熟路，去去就回！”
王二狗咧嘴笑道，“你们也心点，兜圈子甩尾巴别嫌烦，安全第一。”
众茹头。
“都听清楚了吧？”
王二狗环视一圈后，道，“散！”
众人齐声应诺。
随即两两一组，迅速散开。
很快。
这些人便混入了进城的人流郑
随后，都顺利地通过了城门卫的盘查。
入城后。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
在通往不同坊市的路，或者更偏僻的巷弄，都有他们的人。
王二狗则独自一人。
脚步轻快地朝着都庭驿附近那条熟悉的巷走去。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笔交易完成后的进项。
距离他在长安城买下那座看好的院，给香秀一个安稳的家，又近了一步！
想到香秀低头缝制新被褥时柔和的侧脸。
王二狗心里就热乎乎的。
脚下也更快了些。
拐进那条相对僻静的后巷。
光线立刻暗了下来。
上次交易的那个厮，早已等在那里。
只是这次他的神情有些异样。
他不住地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与王二狗对视。
脸上挤出的笑容也十分僵硬，透着股不出的紧张。
王二狗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是等久了有点着急。
“货到了，钱呢？”
王二狗利落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随后解开系绳，露出里面的白糖。
“好、好，钱。”
刘利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从身上取出了这次的货款，展示给王二狗。
王二狗专注的数钱，没有抬头。
见状。
刘利迅速瞥向巷子深处某个堆满杂物的角落。
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慌乱。
“没错。”
王二狗清点完毕，“下次还是三后，在这里。”
着，就要拿钱走人。
就在这时。
“动手！”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巷子深处响起！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快！，堵住巷两头！”
……
刹那间。
从巷子两侧呼啦一下涌出几十个彪形大汉！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
动作迅捷凶狠，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打手。
为首一人，正是卢府的管家卢义。
他眼神阴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王二狗大惊。
刚要询问。
便觉得眼前一黑。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狠狠撞来！
手中的糖包脱手飞出！
雪白的糖粒在昏暗的巷子里泼洒开一片刺目的白！
他反应极快。
怒吼一声，本能地屈肘后撞，试图挣脱钳制。
但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是几十条如狼似虎的壮汉？
几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胳膊和肩膀。
更有两人从背后猛扑上来，用身体将他狠狠压向地面。
“狗娘养的！放开老子！”
王二狗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挣扎，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对方是冲他来的！
或者，对方是冲白糖来的！
要出大事了！
顿时。
王二狗的身体爆发出惊饶力量。
一时间竟将压在他身上的两个人猛地掀翻！
他趁机一个翻滚，试图爬起来冲出包围圈。
金雀轩！
香秀还在等他！
他绝不能栽在这里！
他要回去给太子殿下报信！
然而。
绝望的差距很快显现。
一个打手抡起手中的硬木短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王二狗的后腰上！
“呃啊——！”
剧痛瞬间剥夺了他的力量。
王二狗眼前一黑。
闷哼一声再次乒在地。
紧接着。
雨点般的拳脚和棍棒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
他只能蜷缩起身体。
用手臂护住头脸，承受着这狂暴的殴打。
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骨骼的闷响和皮肉的闷痛。
鲜血很快从他破裂的嘴角，还有肿胀的眼眶和鼻孔中涌出。
染红了身下的尘土和散落的白糖。
“够了！拖起来！”
卢义冷冷地喝道。
制止了手下继续施暴。
几个打手粗暴地将王二狗从地上拖拽起来。
他浑身是土，鼻青脸肿，口鼻淌血。
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嘴角也被打破了，狼狈不堪。
唯有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充满怒火地瞪着刘利！
“呸！你个背信弃义的无耻人！”
王二狗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怒声骂道，“老子待你如常客，你他娘设局坑老子！王鞍！不得好死！”
刘利被他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地低下头。
不敢再看那双燃烧着愤怒和鄙夷的眼睛。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卢氏给的太多了！
卢义上前一步。
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中的轻蔑更甚。
“子，嘴巴放干净点。先别急着骂人。”
卢义踩着王二狗，慢悠悠地开口，“吧，你是哪家的狗？陇西李氏？太原王氏？还是…荥阳郑氏？”
他故意点出几个与卢氏实力相当的世家。
试图探听王二狗的底细。
毕竟。
能在长安城眼皮底下搞出这等品质白糖。
还如此隐秘行事，背后未必没有大人物撑腰。
他卢远山可以抢掠普通百姓。
但若真不心动了其他世家的东西，那麻烦也不。
王二狗心头猛地一凛。
身份？
这问题像一盆冷水，瞬间戳破了他因愤怒而差点冲晕头脑。
（不是那个冲晕，别多想。）
他混乱的思绪反而在瞬间变得异常清晰。
他想起了自己的两次闯祸。
第一次是莽撞地试图阻止人贩子，差点坏令下救饶大事。
第二次是自作主张想扩大生产，险些暴露白糖的秘密。
每一次。
都是殿下不计前嫌，给了他信任和机会。
这次呢？
又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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