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静得吓人，只有海水从静灵庭号船身滴落的嗒嗒声，还有粗重未定的喘息。岩壁上那些发光晶体投下冷白的光，把每个饶脸都照得有些发青。对面，那群自称“深蓝遗民”的人，像一群从深海传里走出来的幽灵，无声无息，眼神跟海水一样，又深又凉。
巴磕手还按在「扞潮」上，卡尔葛拉肌肉紧绷，像一头随时要扑出去的铁熊。西蒙和康纳德，也死死盯着那艘造型古怪、透着股不属于这时代劲儿的银灰色舰船，喉结上下滚动。
林昊没动。审判之眼像最精密的探针，在那银发首领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灵魂色彩是纯粹的、浩瀚的深蓝，没多少脏东西（业力），但也不是活人那种暖烘烘的光，更像……沉淀了无数年的冰川，又冷又硬，底子里还压着点什么极深的东西。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他缓缓抬手，压下身后同伴的紧张。“你们是谁？‘深蓝遗民’？”
那银发首领——他自称“纳莫”——手腕上的装置再次投射出光幕，通用语文字流淌：
“我们是巨大王国‘亚特兰蒂斯’最后的守护者分支。当星空之敌降临，‘星门’失控，大陆崩毁沉没，我们的先祖驾驭最后的‘方舟’，遁入深海，延续文明火种。”
亚特兰蒂斯！巨大王国的名字！
罗宾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圆了，呼吸急促起来。奥哈拉追寻的谜底，竟然以这种方式，在这深海之底，被轻描淡写地揭示！
纳莫的目光扫过静灵庭号上那些战斗留下的狰狞伤痕，尤其是在林昊和他腰间的「阎罗」上停留片刻。
“我们一直在观察。观察海面之上的变迁，观察世界政府的谎言，也观察……‘虚’的滋生。直到你们出现。”
“你们的力量体系，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都不同。你们能直接干涉灵魂，净化‘虚’这种因世界创伤和负面情绪滋生的扭曲造物。更重要的是——”
纳莫的视线转向林昊，那双深海般的蓝瞳似乎能看穿灵魂。
“我们在你身上，感知到了‘星门’关闭时爆发的独特波动，以及……某种被‘它们’标记的气息。你们接触过‘门’，甚至……摧毁了一个节点。”
他用的词是“它们”，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忌惮。
林昊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他们关闭海底“星门”节点时闹出的动静，不仅引来了海军，也引来了这些一直潜伏在深海、密切关注着“门”和“它们”的遗民！
“你们的‘它们’，是指‘收割者’？”林昊直接问出了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
纳莫和他身后的遗民们，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眼神齐刷刷地变得更加冰冷，周身甚至下意识地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的、如同深海高压般的灵压。
“你们……果然知道。” 纳莫的文字带着沉重的意味，“没错。我们称它们为‘星空吞噬者’或‘收割者’。它们并非实体穿梭宇宙，而是以灵能形态存在，寻找并标记拥有智慧生命的‘果园’世界，通过‘星门’投射力量，侵蚀世界本源，最终……收割一切灵魂与文明。”
“曾经的亚特兰蒂斯，错信了它们伪装成的‘高阶文明’假象，开启了‘星门’，引狼入室。战争……我们输了。王国沉没，历史被篡改，而‘收割者’的阴影，从未真正离开。”
洞穴里只剩下纳莫那通过光幕传达的、冰冷而残酷的叙述。所有人都被这跨越星海的恐怖真相压得喘不过气。世界政府的罪恶，在这等尺度的灾难面前，似乎都显得有些……“渺”了。
“伊姆和世界政府，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林昊追问。
“叛徒。窃贼。” 纳莫的文字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他们曾是王国的高层，在末日来临前，窃取了部分不完整的‘星门’技术和关于‘收割者’的秘密，与‘收割者’达成了某种肮脏的协议，背叛了所有人，篡改了历史，建立了现在的秩序。”
“他们镇压真相，不仅仅是为了权力，更是为了维持这脆弱的、建立在背叛之上的平衡，或许……也在偷偷进行着某种危险的研究，试图掌控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力量。”
一切都对上了！罗宾脑中那些散乱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令人绝望的链条！
“你们找我们，想做什么？”林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纳莫的目光扫过静灵庭团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在昏迷的里克和虚弱的莱茵多特身上停留了一瞬。
“合作。”
“我们拥有亚特兰蒂斯遗留的部分科技和关于‘收割者’、‘星门’的知识。你们拥有独特的、能直接对抗‘虚’甚至干扰‘星门’的力量。”
“单凭我们，无法对抗潜伏的‘收割者’和它们的代理人。单凭你们，也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追捕和更深层的威胁。”
“我们需要彼此。为了生存，也为了……终结这场持续了八百年的噩梦。”
合作。对抗共同的、来自星海的敌人。
这个提议，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却也像是黑暗绝境中，唯一透出的一丝微光。
林昊沉默着。
他能感觉到纳莫话语中的真诚，也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背负了数百年的责任与仇恨。审判之眼下，对方的灵魂色彩虽然冰冷，却并无欺诈。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巴克眼神锐利，缓缓点零头；卡尔葛拉哼了一声，但握枪的手松了些；西蒙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罗宾更是用力地攥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找到真相和意义的火焰；连虚弱的莱茵多特，也努力挺直聊胸膛。
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我们可以合作。”
林昊最终开口，声音沉稳，“但我们需要时间休整，治疗伤员，修复船只。也需要……共享情报，尤其是关于‘星门’位置和‘收割者’弱点的一切信息。”
纳莫微微颔首。
“可以。这座避难所拥有基础维修设备和医疗资源，可以对你们开放。至于情报……”
他手腕上的装置投射出一幅复杂的星图，其中几个点被重点标记。
“这是我们所知的、仍处于活跃或休眠状态的‘星门’节点大致方位。其中有一个，位于红土大陆之下，玛丽乔亚的核心区域——我们怀疑，那就是世界政府与‘收割者’保持联系的‘主门’，也是世界政府力量的根源之一。”
玛丽乔亚！主门！
所有饶心都沉了一下。这意味着，最终不可避免的，他们要直面这个世界权力的巅峰，以及那背后的星空恐怖！
就在这时，纳莫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他侧耳倾听，随即，他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那是凝重。
他转向林昊，光幕上的文字变得急促：
“刚刚截获的海军加密通讯。鼯鼠舰队并未远离，他们在上方海域布设了大规模深水监听阵列和自动攻击水雷。另外……”
他顿了顿，文字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警示。
“通讯中提到……cp0的最顶级暗杀队‘暗影之券，已经出动，正携带着某种……‘针对灵体特化’的武器，前往这片海域。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死神海贼团，尤其是你，死神海贼团船长林昊。”
cp0！针对灵体的武器！
海军和世界政府的追杀，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升级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众人，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林昊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他看向纳莫，语气不容置疑：
“看来，我们的合作，现在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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