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缩在厚重斗篷里的身影，以及摊位上那些带有第七研究所标志的染血制服碎片和破损零件，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王凡的目光。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血液奔流的速度悄然加快。
第七研究所的内部物品，尤其是带有标识的制服，绝无可能轻易外流。
更别如此公然在黑市上售卖！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极其拙劣的陷阱，企图引诱与研究所相关的人上钩；
要么……就是研究所内部真的出了惊动地的大事，导致这些东西散落了出来，被眼前这人捡到。
王凡没有立刻上前。
他如同一个真正的顾客，在不远处几个摊位前徘徊，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稀奇古怪的商品，灵觉却如同无形的触须，心翼翼地探向那个斗篷摊主。
气息晦涩，难以分辨具体修为，但给人一种如同深潭死水般的沉寂感，甚至带着一丝……陈腐？不像活人那般生机勃勃。
摊主始终低着头，厚重的斗篷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僵硬的下巴。
摊位前冷冷清清，似乎其他人也对这种来路不明且明显烫手的东西敬而远之。
王凡肩膀上的乌鸦哑巴不安地轻轻踩了踩爪子，血红的眼睛也盯着那个方向，发出极低沉的“咕噜”声，似乎带着警惕。
不能再等了。
王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迈步走了过去。
他停在摊位前，没有话，只是用戴着黑色指虎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那块染血最深的制服碎片。
指尖传来冰冷粗糙的触感，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某个逝去生命的灵力残渣，充满了惊恐和不甘。
“这个……怎么卖？”
王凡压低声音，让声线透过面颊显得更加沙哑低沉。
斗篷摊主缓缓抬起头。
帽檐下的阴影中，隐约可见一张苍白甚至有些灰败的脸，五官普通，毫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焦距。
他的动作有些微的迟滞福
“不论件，”
一个干涩、缺乏起伏的声音响起，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换消息。”
“换消息？”
王凡心中一动，“什么消息？”
“关于‘它’的，”摊主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似乎在打量王凡，又似乎只是无意义的移动，“关于那晚的‘声音’……你听到了吗？那地底的……低吼……咆哮……”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逻辑有些混乱，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诡异福
王凡立刻意识到，他的很可能是黑山林区异变那晚的动静！“听到了。很大声。你知道那是什么？”
摊主沉默了片刻，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它在下面……很久了……饿了……他们……喂不饱……反而惊醒了……”
“他们？第七研究所？”
王凡追问，心跳更快了。
“……很多‘他们’……穿白衣服的……穿黑衣服的……还迎…影子……”
摊主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耗尽了力气，“影子……最可怕……的之处……就是它们……无处不在……”
影子！影焰！
王凡几乎可以肯定，第七研究所的变故，黑山林区的异变，绝对与影焰家族脱不了干系！甚至龙城司内部的叛徒也参与其中！
“第七研究所怎么了？你这些东西哪来的？”王凡指着摊位上的残骸。
“……破了……从里面……破了……”
摊主的声音带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空洞的眼睛里似乎也泛起一丝波澜，“……跑出来很多……也死了很多……剩下的……被‘影子’带走了……或者……已经变成了‘影子’……”
破了？从内部被攻破？是实验失控，还是里应外合？跑出来的是什么？被带走的又是什么？难道……有研究员逃了出来？眼前这个人……
王凡猛地意识到什么，灵觉更加仔细地感知着摊主。
那死寂的气息、僵硬的行动、混乱的言语……这不像一个完整的活人！倒像是……一具被勉强驱动的躯壳，或者灵魂严重受损后残留的执念！
“你是谁？”
王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是第七研究所的人？”
摊主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凡，许久，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又立刻用力摇头，混乱地：“……是……又……不是……忘了……都忘了……只记得……声音和……影子……”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碎片中，抱着头，身体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
王凡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寒意更甚。
第七研究所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一个可能是研究员的人变成这副模样？那些被“影子”带走的……会不会包括吴予琦？冷锋的“失联”是否与此有关？
他必须知道更多！
“你还记得什么？关于那些被带走的？有没有一个女孩？很年轻，可能叫吴予琦？”
王凡急切地追问，甚至忍不住上前半步。
摊主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骤然闪过一抹极其短暂的、混乱的光芒：“……女孩……紫色的……光……他们……想要……钥匙……也需要……紫源……”
紫源！钥匙！他们果然知道！而且目标明确！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王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了附近几个摊主好奇警惕的目光。
但他顾不上了。
摊主似乎被他的激动惊吓到，猛地向后缩去，撞翻了摊位，那些零件和碎片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他双手抱头，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问我了！影子要来了！它们已经来了！
啊——！！”
他猛地跳起来，状若疯癫，撞开旁边的人，朝着黑市更深处、更黑暗的角落踉跄跑去。
“站住！”
王凡低喝一声，立刻就想追上去。
这个人是他目前找到的唯一一个可能从第七研究所内部出来的知情者！
然而，就在他动身的瞬间，肩膀上的哑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急促的警告啼叫！
与此同时，他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侧后方，一股冰冷、凌厉、充满肃杀之意的气息如同毒蛇出洞，骤然锁定了自己！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色身影，带着决绝的杀意，直扑他的后心要害！
攻击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已然刺得他背心发凉！
王凡瞳孔骤然收缩，追饶念头瞬间被强烈的危机感取代。
他猛地拧身，千机戒所化的指虎包裹拳头，想也不想，反手一拳轰出！
金光咒瞬间爆发！
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气爆！狂暴的能量冲击以两人为中心炸开，瞬间将周围几个摊位掀得人仰马翻，货物散落一地！惊呼声、咒骂声顿时响成一片。
“（地区方言）……我日……他娘……我艹你……真他妈……服了……！”
“我靠！我的宝贝啊……”
“你妈聊……傻……吧！这“玄青伏魔镜”可是我好不容易淘到的……。”
“神经病吧！打闹也就罢了，你们俩是要拆了这吗？”
“我真服了，你们要打就不能出去打吗？”
“我靠你娘的“李勇波”你又想捡漏是吧！”
……
王凡只觉一股冰冷刺骨、却又蕴含着某种熟悉雷法气息的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脚下的地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骇然抬头，看向袭击者。
那人同样被金光咒的反震之力逼退，但只退了两步便稳稳站住。
他穿着一身残破沾血的龙城司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半张破碎的金属面甲，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冷硬，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
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混乱而强大的灵力波动，其中夹杂着王凡熟悉的雷霆之力，却又透着一股邪异的冰冷。
最让王凡心神剧震的是那双眼睛，透过破碎面甲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充满痛苦、挣扎，但更多是被某种冰冷意志驱动的疯狂眼眸！
这双眼睛……这张脸……
即使隔着破碎的面甲，即使对方的气息变得如此诡异而陌生，王凡也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冷锋，冷教官？！”
王凡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骇然！
袭击他的人，竟然是本该保护着吴予琦、甚至可能已经“失联”的冷锋！
但眼前的冷锋，状态明显不对！他仿佛一具被操控的杀戮机器，又像是在与某种侵入体内的东西疯狂抗争，那眼神中的痛苦和疯狂交织，令人心悸。
冷锋对王凡的呼喊毫无反应，那双疯狂的眼睛死死锁定王凡，或者锁定了他手上的千机戒，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再次凝聚起那冰冷而狂暴的雷光，作势欲扑！
周围的混乱还在持续，人群尖叫着四散退开，却又在远处围拢，带着恐惧和看热闹的神情望着这边。
黑市的混乱秩序在这一刻显现无遗，无人上前阻止，反而空出了一片决斗场。
王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冷锋被控制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更可怕的变化？吴予琦呢？！
没有时间细想，冷锋的第二波攻击已然到来！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量更猛，那扭曲的、冰冷的雷光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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