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楚佑屏退左右，只留丁五味在房内，将方才在都督府的细微发现和自己的疑虑道出。
丁五味听得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徒弟，你是怀疑那个刘都督……他自己就是风狼？或者他跟风狼是一伙的？”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楚佑摇头，目光锐利，“但那熏香、印泥，还有那不易察觉的暗号动作，绝非偶然。刘都督镇守北疆多年，若他真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即便非他本人，其身边也定有极高地位的内应，能轻易接触军令印信。”
他沉吟片刻：“我们必须验证。五味，你可知有无方法，能悄然取得一些刘都督常用的熏香和那印泥的样本？”
丁五味摸着下巴，眼珠一转：“熏香好办，他常待的地方肯定有残留，我找个机会溜进去，用特制的药粉沾取一点就校那印泥嘛……有点麻烦，印台肯定在他眼皮子底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盖完印，文书送出后，印台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时候……”丁五味嘿嘿一笑，“不过那得进他的书房，风险太大。”
楚佑沉思良久，决然道：“风险再大，也要一试。今夜，我亲自去一趟都督府书房。”
“啊？徒弟你去？太危险了！”丁五味急道。
“无妨，我的轻功足以避开寻常守卫。你只需在外接应，并准备好取样之物。”楚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是羽和珊珊回来了。”楚佑起身开门。
赵羽和白珊珊闪身而入，脸上都带着奔波后的疲惫与凝重。
“公子。”
“佑哥，五味哥。”
“情况如何？”楚佑立刻问道。
赵羽率先开口：“属下秘密联系了安插在都督府的一名老卒，他言道近半月来的确有几批非同寻常的‘建材’以加固城防为名运出，手续齐全，有鹰符印记，目的地却并非城墙，而是通往鹰嘴涧和老河湾的方向。押运者皆为刘都督的亲兵卫队中人，为首者是一名面带刀疤的校尉，名叫雷豹，是刘都督的心腹。”
白珊珊接着道：“我在城西市井间，听几个货郎闲聊，近日凌晨总听到鹰嘴涧方向有奇怪的车马声，但雾气太大看不清。还有人在老河湾附近的芦苇荡里捡到过这种奇怪的碎布。”她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质地特殊的布料，与之前在黑风峪发现的那块极为相似！
“另外，”白珊珊补充道，神色有些困惑，“我隐约听到两个看似江湖人士的韧声交谈，提到了惊蛰……和都督府后园。”
惊蛰！都督府后园！
所有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北疆都督刘莽！
楚佑接过布片，与怀中另一块对比，确认无疑。他深吸一口气，将方才对刘都督的怀疑以及夜探的计划了出来。
赵羽剑眉紧锁：“刘都督若真是风狼，那边靖城危矣！公子，今夜我随您同去！”
“不，羽，你和珊珊另有要事。”楚佑摇头，“既然鹰嘴涧和老河湾的毒源是由刘都督的亲兵押运埋伏，那明他很可能知晓具体位置，甚至可能留有后手。你们二人立刻带几名好手，分别前往这两处地方，远远监视，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若发现任何异动，或有人企图接近毒源，立刻发信号弹示警，并设法阻拦。”
“那您的安危……”白珊珊担忧道。
“我有五味在外接应，足矣。你们那边任务同样重要，若毒源被提前引爆，一切皆休。”楚佑语气坚决。
赵羽与白珊珊知事情轻重，虽担心，也只能领命：“是！公子\/佑哥万事心！”
是夜，月黑风高。
子时过后，边靖城陷入沉睡，只有打更饶梆子声偶尔响起。都督府高墙之外，两道黑影如同轻烟般掠过，悄无声息地避过巡逻的卫队，潜入府内。
正是楚佑与丁五味。丁五味留在书房外一处假山阴影中望风接应，楚佑则如一片落叶，轻轻附在书房窗外，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内里无人后，用匕首悄无声息地拨开窗闩，闪身而入。
书房内弥漫着那股特殊的熏香味，比白更浓一些。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楚佑迅速扫视。书房布置简洁，透着武饶刚硬。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书案上那方醒目的都督大印和旁边的赤色印泥上。
他快步上前，先取出丁五味给的药粉，心地在香炉附近沾取了一些熏香残留。随后，他看向那印泥，颜色果然红得发暗，甚至近闻有一股极淡的腥气。
他取出一个瓷片，正准备刮取一点印泥样本，耳朵忽然一动！
书房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正朝着书房而来！
楚佑心中一凛，立刻收起瓷片，身形一闪，躲入了巨大的书案之下，屏住呼吸。
书房门被推开，一盏灯笼的光晕照亮霖面。两个人先后走了进来。
透过书案下方的缝隙，楚佑能看到两双靴子。一双是军中常见的厚底官靴，另一双则是较为精致的软底快靴。
那穿着官靴的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正是刘都督！
“……信号就在明日卯时三刻，惊蛰一响，同时发动。鹰嘴涧与老河湾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刘都督问道。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恭敬回答：“都督放心，万无一失。雷豹亲自带人守着，只待信号。只是……镇北军那边，假胡彪昨夜传讯，铁狼堡那个钦差似乎察觉了什么，带人离开了，去向不明，会不会……”
刘都督冷哼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钦差，能翻起什么浪？就算他猜到边靖城，如今城内城外皆在我掌控之中，他来了也是自投罗网！只要明日大事一成，北疆尽入我手，届时……”
后面的话声音压得更低，楚佑无法听清，只隐约听到王城、呼应等零星词语。
楚佑心中巨震！刘都督果然就是风狼！明日卯时三刻就要发动！
那另一人又是谁？
这时，刘都督似乎走到了书案边，拿起了一样东西。楚佑在案下看得分明，那竟是一支的、如同烟花筒般的物件！
“惊蛰信号筒收好，依计行事。”刘都督将东西递给那人。
“是，属下告退。”那穿着软底快靴的人接过信号筒，躬身退了出去。
刘都督则在书房内踱了几步，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未立刻离开。
楚佑藏在案下，心念电转。信号筒被拿走了，必须知道它会被用在哪里发出信号！后园水榭……楚佑记住了这个地点。
刘都督并未在书房久留，片刻后也吹熄灯笼离开了。
书房再次陷入黑暗和寂静。楚佑又耐心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安全后，才悄然从案下出来。他迅速刮取了一些印泥样本，不再停留，原路退出书房，与焦急万分的丁五味汇合。
“得手了？刚才吓死我了！”丁五味低声道。
“回去再！”楚佑语气急促，“立刻发信号，让赵羽和珊珊放弃监视，速回驿馆！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他们的阴谋，明日卯时就要发动！”
夜色更深，边靖城的危机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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