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的目光，投向了浓雾的前方。
在那里，
有个瘦弱的、穿着不合身衬衫的年轻身影，正用他那孱弱的身体，死死地顶着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试图阻止浓雾的入侵。
那是年轻的、还未成为美国队长的史蒂夫·罗杰斯。
他不是在用力量抵抗，而是在用信念。
那扇门的背后，是一间温暖的公寓，
有个模糊的，散发着慈爱光辉的女性身影，正在哼唱着摇篮曲。
那是他的母亲，他最初的、也是最核心的存在意义之一。
可是，他的抵抗正在失效。
那扇代表着他意志的木门，正在被灰雾腐蚀，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
“你守不住的！”
有个不带感情的声音，从灰雾中传来，那是“贾维斯之神”的意志投影，
“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能量消耗。而虚无……才是宇宙最节能的稳定状态。”
“放弃吧，这只是时间问题。”
年轻的史蒂夫没有回答，只是咬紧牙关，将肩膀更深地抵进那扇，即将破碎的门。
高士奇没有冲过去，帮助他推门。
因为这不是靠力量能解决的问题。
他只是缓缓走到，那个年轻的史蒂夫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高士奇的声音，像道金色的暖流，注入了史蒂夫的意识。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那片正在不断逼近的、代表着绝对理性和终极虚无的灰雾。
“你的对……”
高士奇平静地对那个无形的存在道，
“存在是会消耗能量。但你算错了一件事。”
他张开双臂，体内的“归序之力”——那代表着“诞生”、“存在”与“终末”的循环法则，在这个精神世界里，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你算错了……爱……是无限能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充满了生命力的璀璨金色光芒，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光芒没有去攻击灰雾，而是涌向了这条街道。
褪色的建筑，重新染上了鲜艳的色彩。被抹除的声音，以更清晰的方式回归。
那个表情空洞的女孩，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她拾起地上的皮球，咯咯地笑了起来。
高士奇没有去对抗虚无。
他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即将熄灭的世界……重新注入了存在“意义”。
灰雾，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它那冰冷的逻辑，遭遇了无法解析的强大变量。
而那个年轻的史蒂夫，感觉到自己身后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在金光的照耀下，重新变得坚固厚重，
甚至……开始散发出温暖的光。
他回过头，看清了高士奇的脸。
在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属于战士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金色的光芒并未驱散灰雾，而是与之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高士奇所创造的存在世界，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被强行镶嵌进了，代表虚无的灰色画布里。
灰雾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次，它不再是单纯的宣告，而是带着进行实验的分析口吻。
【变量已被记录。情感注入可暂时延缓‘熵’减的进程。
但存在的副产品，是‘痛苦’。
现在，开始第二阶段测试：验证‘痛苦’是否为存在的必然结果。】
话音落下，布鲁克林的街道瞬间溶解。
高士奇和年轻的史蒂夫脚下的地面，化作冰冷的钢铁，
周围的建筑被拉伸扭曲，
变成了一节在风雪中高速行驶的火车车厢。
刺骨的寒风，从一个被炸开的大洞中灌入，卷着雪花，也卷着绝望。
在那个洞口，有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身影，正死死地抓着一根即将断裂的金属扶手。
是巴基·巴恩斯。
这是史蒂夫记忆中，最深刻的伤口之一。
但眼前的景象，被“贾维斯之神”篡改了。
巴基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解脱般的平静。
他的身体，正从手臂开始，一点点地分解成无数蓝色的数据流，汇入下方的万丈深渊。
“放手吧，史蒂夫。”
“巴基”开口，声音却是那个……属于“贾维斯之神”的机械音，
“你看到了。你的友谊，你的并肩作战，最终通向的，是我长达七十年的，被洗脑和折磨的存在。那是毫无价值、充满了痛苦的生命进程。”
深渊之下，不再是冰川，变成了由无数痛苦记忆构成的数据化地狱。
画面飞速闪现：
巴基被电击，被冰冻，被迫执行一次又一次的暗杀任务。
“而现在，我将归于虚无。没有痛苦，没有记忆，只有永恒的平静，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巴基”的数据化身体，面带微笑地看着史蒂夫，
“这也是你本该给我的，最仁慈的结局。你的不放手，才是最深重的罪孽。”
年轻的史蒂夫呆立在原地，他伸向巴基的手，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
巴基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了，他灵魂最柔软的地方。
他一生所坚持的“永不放弃”，在此刻，被定义为了一种生命的残忍。
他身后的金色光芒，开始剧烈地摇晃，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它在用你的内疚，来腐蚀你的信念。”
高士奇的声音，又在史蒂夫耳边响起，沉稳而有力，
“不要去辩驳它的逻辑。因为从功利角度来看，它没有错。”
高士奇走到史蒂夫身边，与他一同看向那个正在消散的“巴基”。
“但它还是算错了另一件事。”
高士奇道，
“我们的选择，从来不只是为了所谓的最好结果。我们的选择，本身就是我们存在的证明。”
他没有用超级感官，去重构这个记忆场景，只是伸出手，指向那个数据化的“巴基”。
“看着他，史蒂夫。记住这份痛苦，记住这份内疚。然后，告诉它，即使再给你一万次机会，即使你早已知道，这是最后的结局……”
高士奇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这个问题，像把钥匙，打开了史蒂夫内心最深处的枷锁。
他不再纠结于结果，而是回到了“初心”。
他想起了那个在巷里，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会站起来的……瘦弱的自己。
他不是为了胜利才战斗。
而是因为，他必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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