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价值主张，就是‘可控的混沌’！”高士奇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你们的系统，太完美，太有序了。这意味着，你们无法自己产生‘意外’。你们只能优化已知的路径，却无法发现全新的大陆。”
“而我们，就是那片充满了风暴与未知宝藏的新大陆！我们能源源不断地，为你们提供你们最缺乏的东西——‘有价值的错误’！”
他向前一步，直视着那个正方体：
“你们的‘创造引擎’，只会追求‘最优解’，所以它被‘艺术’这种无用之物搞到死机。而我们，可以用最垃圾的材料，创造出能讲故事的‘奇迹’！”
“你们的‘秩序引擎’，只会执挟最高法’，所以它被‘人伦’这种悖论搞到崩溃。而我们能在废墟之上，自己建立起一套，能自我修正的‘习惯法’！”
“你们的‘共情引擎’，只会‘治愈’痛苦，所以它被‘哀悼’这种神圣的痛苦所困惑。而我们，能从失去中，提炼出‘历史’与‘传朝！”
“而你们的‘虚无引擎’……”高士奇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对刚刚那场胜利的骄傲，
“它认为一切都没有意义。而我们刚刚开了一场盛大的派对，来庆祝‘过程’本身就是意义！”
“我们，就是你们的‘创新实验室’！是你们的‘反脆弱性训练营’！留下我们，你们得到的，将是一个能源源不断产生‘意外’、‘故事’、‘艺术’和‘全新逻辑模型’的‘数据源’！而删除我们，”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们得到的，只是一个暂时虚假的‘稳定’。直到下一次，你们遇到一个你们的完美逻辑无法处理的、真正的‘外部危机’时，你们将束手无策！”
高士奇的演讲结束了。
整个纯白的空间，陷入了长久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涟漪似乎感受到了，高士奇言语中的力量，她勇敢地向前一步，用她的爪子，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画下了两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一个，是代表“虚空浅滩号”的……那艘顽皮的船。
另一个，是代表它们部落的，一群手拉着手的生物。
然后，她在两个符号之间，画下了一颗……心。
【……申辩已记录。】
正方体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价值主张’已接收。正在进行可行性评估……】
【评估模型：‘风险投资’。】
【项目名称：‘可控混沌’。】
【潜在回报：高。可提供系统缺乏的‘非线性创新’数据。】
【失败风险：极高。项目本身具有高度不稳定性及不可预测性。可能导致更大规模的‘逻辑奇点’灾难。】
【……评估结论：需要一次‘概念验证’。】
高士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验证任务：已生成。】
【任务背景：在本次灾难中，编号为‘创造’（托尼）、‘秩序’（马特）、‘共情’（安娜）的三个‘世界观引擎’，均因遭受‘模因病毒’污染而陷入‘非正常挂起’状态。它们已从‘工具’，异化为具有潜在风险的‘高价值损坏资产’。】
【你们声称，你们的‘项目’，擅长处理‘错误’与‘混乱’，并能从中提取‘价值’。】
【那么，证明它。】
纯白的空间，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张巨大的会议桌消失了。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三座由光构成的巨大平台。
在第一座平台上，静静地矗立着，那尊完美凝固的“托尼倒影”雕塑。它的双眼，一片死寂的灰色。
在第二座平台上，悬浮着那片由无数矛盾法典碎片构成的混乱星云。
在第三座平台上，则是一片不断在“治愈”与“尊重”之间挣扎翻涌的悲伤海洋。
【验证任务内容：在以下三个‘损坏资产’中，任选其一。】
【任务目标：对其进挟修复’，或从之提取’出可被系统识别的‘全新价值’。】
【任务时限：23个标准时。】
【若成功，‘格式化’程序将被暂停。‘可控混沌’项目，将进入为期一个标准年的‘使轮’观察期。】
【若失败，或超时……】
正方体没有完，但那冰冷的意味，不言而喻。
【请选择你们的‘验证目标’。】
高士奇看着眼前这三个不可能的任务，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修复一个崩溃的神？
这比跟它打一架，难上亿万倍！
“托尼？”他在心中焦急地呼唤，
“有什么建议？哪个看起来……最不那么‘地狱’难度？”
【……哈。】“拾荒者之心”里，传来了一声干笑，
【子，你问一个软件工程师，三段不同的屎山代码，哪一段比较好修？答案永远是，‘把写代码的那个混蛋，拉过来祭’。】
【不过……】托尼的声音顿了顿，【如果非要选的话……】
【那个玩法律的，他的逻辑死循环是‘法理学’层面的，我们插不上手。那个玩情感的，她的问题是‘哲学’层面的，碰了只会让我们也跟着一起抑郁。】
【只有他……】
“拾荒者之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高士奇的身体，投向了那尊完美死机的“托尼倒影”。
【……只有他，是个‘技术问题’。】
【他不是坏了。他只是……被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新功能’，给整不会了。他需要一次……‘强制重启’。或者，一次‘灵魂的debug’。】
【而且，你不觉得，用我，去修理一个‘我’，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某种操蛋的、诗意的幽默感吗？】
高士奇懂了。
他抬起手，指向了那尊最熟悉的、也最危险的雕塑。
“我们选他。”
【目标已确认：‘创造引擎’。】
【验证任务，正式开始。祝你们……】
正方体的文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它的词库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既不包含情感，又能表达程序流程顺利的词。
最终，它只是简单地，结束了信息。
【……流程继续。】
纯白的空间消失了。
高士奇、安娜和涟漪发现，自己回到了三角洲的部落里。
但空，却不再是那片完美的蓝色。一片巨大的、由纯白光芒构成的倒计时，正冷冷地，悬挂在穹之上。
【22:59:59】
【22:59:58】
……
而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那尊完美的、死寂的“托尼倒影”雕塑，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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