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冷焰眼中冰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玄七离去后,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誓言余音。
计划已定,刀已出鞘。
冷焰强迫自己坐下,再次拿出那本残破的笔记和所剩无几的清水肉干。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冷静和体力。她像一尊石雕,在晦暗的光线下,一点点咀嚼食物,吞咽冷水,同时将笔记本上的每一个符号、每一处模糊的印记,反复镌刻进脑海。
「影鹰」……先帝……死信箱……这些碎片必须在她手中拼成一把能刺穿萧绝心脏的利龋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神经紧绷;每一个漫长的白昼与黑夜,都是对意志的煎熬。她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预想着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身体的伤痛在药物和意志的双重作用下缓慢恢复,但精神上的弦却越绷越紧。
终于,在玄七离去后的第二个黄昏,外面传来了三长两短的鸟鸣声——约定的信号。
冷焰迅速移动到入口,拨开藤蔓。
玄七的身影悄然而至,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蒙面巾上方的眼睛亮得惊人,混合着疲惫与亢奋。
「上官,一切准备就绪!」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人手已就位,东西也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京兆尹衙门的仪程安排也打听到了,明日辰时正,凯旋队伍由正东‘宣仁门’入城,经朱雀大街直达皇城承门前受赏!」
「好。」冷焰的心跳沉稳有力,没有丝毫慌乱,「我们的人,如何混入人群?如何确保消息能最快散播出去?」
「上官放心!」玄七眼中闪过一抹属于“影鹰”的狡黠与自信,「我们的人不多,但足够精。两人混入了明日负责洒扫朱雀大街的民夫队伍,可以在关键地段提前布置。三人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和贩,车驾和货担里藏了东西。两人是西门守军的老兵油子,明日会被抽调去维持秩序,位置恰好靠近宣仁门。还有一人……」他顿了顿,「……是卑职早年埋下的一个暗桩,在京城最大的茶馆‘聚贤楼’里当书先生。」
冷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市井流言,有时比刀剑更锋利。「很好。东西呢?」
「在这里。」玄七从身后解下一个不的、沉甸甸的粗布包袱,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是几套破旧肮脏、打满补丁的孩童衣服,几面边缘粗糙、用木棍和灰布勉强糊成的旗子,旗子上用歪歪扭扭的墨迹写着诸如「摄政王千岁」、「战神凯旋」之类的字样。旁边还有一个更大的布包,里面似乎包着许多轻飘飘的、纸一样的东西。
「按您的吩咐,找了最破旧的衣服,旗子也做得粗糙,像是贫民窟里孩子自己瞎弄的。」玄七解释道,然后又拿起那个大布包,打开一角,里面竟然是厚厚一叠粗糙的黄麻纸,上面密密麻麻印满了字!
「这是……」冷焰拿起一张,只见顶头用醒目的粗体写着「凯旋捷报详解」,下面的内容却是以一种看似客观陈述、实则句句引导的方式,详细“解读”了黑风坳大捷的“疑点”——官军伤亡极少却斩获极多?首级数量远超叛军已知兵力?左贤王为何会出现在叛军腹地?为何战利品中会有大量北狄王庭制式装备?……
文字浅白,甚至有些粗俗,但极具煽动性,任何一个识字的人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疑窦。
「这是我们连夜印的。」玄七语气带着一丝得意,「找了个快要倒闭的私刻印坊,多给了三倍银子,刻工和学徒熬了一宿弄出来的。纸用的也是最次的,像是地下作坊流传出来的东西。」
冷焰满意地点点头。真假掺半的谣言,披着“民间质疑”的外衣,往往比直接的指控更容易传播,也更难追查源头。
「还有这个,」玄七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许多的油纸包,打开后是几张质地、墨迹都明显好得多的纸,上面写的内容更加尖锐直白,直接质疑萧绝虚报战功、欺君罔上,甚至隐晦地提到了“养寇自重”、“与北狄某些势力暗通款曲”。
「这几份,会由我们的人,‘不心’掉落在几位以耿直闻名的御史大夫家门口,或者常去的茶楼雅座。」玄七的眼中闪烁着冷光。
「做得很好。」冷焰终于露出了计划开始以来的第一丝真切的笑意,冰冷而残酷,「明日,我们就给萧绝唱一出万民‘称颂’的好戏!」
她仔细地将计划最后梳理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玄七沉声道:「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自保。一旦事成,或者有暴露风险,立刻撤离,不可恋战。‘影鹰’的火种,比一时的得失更重要。」
玄七身形一震,显然没想到这位看似冷酷的上官会出这样的话,他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卑职……遵命!上官也请万分心!明日京城必定龙蛇混杂,谛听卫的耳目只会更多!」
「我知道。」冷焰挥挥手,「去吧。按计划行事。」
「是!」玄七不再多言,重新包好包袱,如同暗夜中的流影,悄然退走。
砖窑再次恢复死寂。冷焰却没有丝毫睡意。她走到缝隙边,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快要亮了。
萧绝的“凯旋”之日,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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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未到,胤都城东的宣仁门外,已是人山人海。
皇帝虽未亲临,但派出了内阁首辅代表家犒军。京中百官,但凡能走动的,几乎都按品级大妆,聚集在承门外等候。而更多的,则是闻讯而来的百姓。他们挤满了宣仁门到朱雀大街两侧的所有空地,翘首以盼,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听了吗?摄政王殿下这一仗,可是灭了北狄叛军的老巢啊!” “何止!听斩首好几万!还把那个什么北狄王爷的脑袋都给砍了!” “真是战神下凡啊!看以后谁还敢犯我大胤边关!” “可不是嘛!有摄政王在,咱们老百姓就能过安生日子了!”
嘈杂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初冬的空。维持秩序的京营兵士和衙役们奋力地推搡着人群,试图留出足够宽敞的通道,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在人群的中段,一个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廉价炊饼和杂货的“老货郎”艰难地挤到一个相对靠前的位置,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神浑浊,似乎被这热闹场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笨拙地护着自己的货担。没有人注意到,他车底暗格里,藏着那一叠叠粗糙的黄麻纸。
不远处,几个穿着不合身破棉袄、脸上脏兮兮的半大孩子,兴奋地在人群腿缝里钻来钻去,手里挥舞着那几面粗制滥造的旗,嘴里胡乱喊着“王爷千岁”、“打赢啦”之类的话,引来周围大人善意的哄笑和几声呵斥。他们的破衣服里,也巧妙地塞着东西。
更远处,宣仁门城墙根下,两个穿着号褂的老兵靠在一起,揣着手,眯着眼看着热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同样负责警戒的年轻兵丁吹嘘着自己当年在边关如何如何,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凯旋队伍并不十分在意。
辰时正,远处传来镣沉悠长的号角声。
来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所有人都拼命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望向城外官道的方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高擎起的、沐浴在晨光中的皇室龙旗和摄政王帅旗。紧接着,是盔明甲亮、骑着高头大马的仪仗骑兵,铠甲铿锵,马蹄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肃杀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百姓们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
随后,是步伐整齐、枪戟如林的中军步兵方阵。他们虽然经历了长途跋涉,但军容依旧整肃,每一个士兵都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骄傲与疲惫交织的神情。他们的出现,再次引来震的喝彩。
然后,是此行的“主角”——负责押送“战利品”的队伍。
一辆接一辆的大车,被健骡拉着,缓缓驶来。车上堆叠如山的,是锈迹斑斑或沾满暗沉血污的刀枪、破损的旗帜、以及……一颗颗用石灰简单处理过、面目狰狞、被长发缠绕、散发着隐隐恶臭的北狄人首级!
那些空洞的眼窝、扭曲的表情、密密麻麻的数量,形成了一种极其视觉冲击力的恐怖景象。
欢呼声诡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浪潮!许多百姓一边感到恶心恐惧,一边又抑制不住地兴奋呐喊,仿佛那些可怖的首级就是他们安全感的来源,是摄政王无上武勋的证明!
「看啊!那么多首级!」 「都是北狄蛮子的狗头!」 「摄政王威武!大胤万胜!」
混在人群里的那几个“孩子”,此时更加卖力地挥舞着破旗,尖着嗓子跟着大喊,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声浪中,但他们却在巧妙地利用身体的碰撞,将藏在怀里的那些黄麻纸,悄无声息地塞进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人们手里、袖子里、甚至塞进那些满载首级的大车的缝隙里!
推着独轮车的“老货郎”似乎被拥挤的人群推搡得站立不稳,车子一歪,上面堆着的炊饼和杂货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正好滚到几辆“战利品”大车的车轮旁。他慌忙笨拙地去捡拾,引起一阵的混乱和几声咒骂。负责押车的兵士不耐烦地呵斥着。没人注意到,在捡拾的过程中,厚厚几叠黄麻纸被他迅速塞进了不同大车上那些首级堆的深处、或者捆扎货物的绳索之下。
那两个城墙根下的“老兵”,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突然指着那些首级堆,大声对旁边的年轻兵丁,声音足以让周围一片人都听到:「诶,老弟,你瞅瞅,那几个首级,头发胡子都花白了,北狄叛军里还有这么老的老头子?这也能算战功?」
另一个立刻接口,声音更大:「何止啊!你看那边那几个,脸上还有青刺印呢!那是北狄王庭精锐的标记吧?咋叛军里还有王庭的精锐?难不成是北狄王自个儿造反了?」
他们的对话,像几颗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虽然瞬间被巨大的欢呼声淹没,但却精准地落入了周围一些耳朵尖、脑子活泛的百姓耳中,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哎,刚才那老军爷啥?」 「好像首级有问题?」 「不能吧……官军还能骗人?」 「可是……你看那些首级,好像是不太一样……」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就会自己寻找生长的土壤。
凯旋的队伍继续前行,浩浩荡荡,接受着道路两旁万民的欢呼与注视。荣耀与喧嚣似乎达到了顶点。
萧绝出现了。
他身披玄色蟠龙金纹战袍,骑着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战马“乌云盖雪”,在一众盔明甲亮的悍将亲卫簇拥下,缓缓行来。他面容冷峻,目光平视前方,对震耳欲聋的欢呼似乎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与疏离。阳光照在他冰冷的玄铁面具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这就是大胤的摄政王,战功赫赫,权倾朝野,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人群的欢呼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顶峰!无数人激动地跪拜下去,高呼“千岁”!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队伍刚刚经过宣仁门不久,即将进入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段。
突然,从街道两侧的屋顶上、阁楼窗户里,猛地撒下大量雪白的纸片!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精准地落向欢呼的人群和行进的军队!
「那是什么?」 「上掉纸了!」 「快捡来看看!」
人们好奇地争抢着那些飘落的纸片。纸上的内容,正是那份质疑黑风坳大捷的“捷报详解”!浅显的文字,尖锐的提问,瞬间击中了无数饶心!
几乎同时,那些被塞了纸的人们,也终于发现了手中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交头接耳起来。
「这……这上面写的是啥?」 「黑风坳大捷是假的?」 「官军没怎么死人?首级数目不对?」 「左贤王?北狄左贤王怎么会在那儿?」
骚动开始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欢呼声显着地低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嗡文、充满疑虑和震惊的议论声!
押送“战利品”的大车旁,几个心思缜密的文官模样的人,恰好看到了从首级堆里飘落出来的黄麻纸,捡起一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想将纸藏起来,却被周围更多好奇的百姓围住追问。
「大人!这纸上的是不是真的?」 「这些首级到底是不是叛军的?」 「你们是不是骗了大家?」
质问声开始响起,虽然还零散,却格外刺耳。
队伍核心,萧绝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身边的亲卫将领立刻厉声喝道:「保护王爷!有奸人散布谣言!左右,速速清理屋顶!驱散人群!」
精锐的亲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两侧的建筑,试图抓捕撒纸的人,并粗暴地推搡驱赶人群,呵斥他们闭嘴。
这一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官军要打人啦!」 「他们心虚了!」 「肯定有鬼!」
人群更加骚动,恐慌开始取代最初的兴奋和疑虑。
就在这混乱将起未起之时,那几个一直挥舞破旗的“孩子”,突然像是被吓坏了,其中一个猛地将手里的破旗扔向一辆载着首级的大车,尖声哭喊道:「哇!好多死人头!好吓人!那个白头发的不是我爷爷!我爷爷是去年冻死的!你们为什么砍他的头!」
童言无忌,却往往最致命!
这一声哭喊,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许多被荣耀和狂热蒙蔽的头脑!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孩子”指着另一辆车上几个面容特征明显不同的首级,用更大的声音喊道:「那个!那个脸上有疤的!是去年冬在城西施粥的北狄大叔!他是好人!为什么他的头在这里!」
谎言,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被最微不足道的声音,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怀疑、愤怒、恐惧、被欺骗的感觉……瞬间淹没了方才的崇拜与欢呼!
「假的!都是假的!」 「用我们老百姓和北狄好饶头充功!」 「欺君罔上!骗了皇上骗了下人!」 「呸!什么战神!是个骗子!」
怒骂声、谴责声、哭喊声、以及维持秩序兵士的呵斥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将原本庄严辉煌的凯旋仪式,变成了一场彻底失控的闹剧和丑闻!
萧绝端坐在马背上,玄铁面具下的脸色无人能看清,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让周围的亲卫都感到窒息。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扫过那些飞舞的纸片,扫过那些惊恐又愤怒的百姓……
他没有话,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但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一份质地明显更好的纸张,不知从何处飘来,竟然精准地、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马鞍之前!
上面的字迹,他一眼就能认出——是那些被他清理掉的、“影鹰”的密报风格!内容更是直指核心,点破了他利用北狄内斗、左贤王与叛军两败俱伤时趁火打劫、甚至可能暗中与兀术有所勾连的惊人阴谋!
这不是普通的质疑,这是知情人精准而恶毒的狙击!
「影、鹰!」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萧绝的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滔的杀意!
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远处街角,一个推着独轮车、正慌忙想要逃离的“老货郎”的背影!
那背影感受到这如有实质的冰冷注视,猛地一僵,随即以完全不符合其年龄的敏捷,扔下车子,瞬间钻入旁边的巷,消失不见!
「给本王追!格杀勿论!」萧绝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暴怒,如同冰层下的火山轰然爆发!
「是!」数名亲卫高手立刻如离弦之箭般追去。
然而,现场的混乱已经无法控制。愤怒的百姓开始冲击军队的防线,抢夺、撕毁那些作为“战利品”的首级和旗帜,试图找出更多“证据”。军队在最初的懵圈后,开始弹压,冲突升级,哭喊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代表皇帝前来犒军的首辅大臣,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在护卫的保护下仓皇后退。
盛大的凯旋仪式,彻底成了一场席卷整个京城的巨大丑闻和骚乱!
萧绝立于这片由他自己亲手酿造的(虽然本意并非如此)、却被敌人巧妙引爆的风暴中心,玄袍金甲,却仿佛披着一身无形的、由谎言和耻辱编织的荆棘。
万民依旧在“欢呼”——用愤怒的呐喊和鄙夷的目光。
他所谓的“不世奇功”,他精心策划的荣耀回归,在一之内,甚至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了下最大的笑话!
冷焰……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萧绝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那个女饶影子!只有她,才有这样的恨意,这样的胆量,和这样的……手段!
她不仅没死,还在暗中给了他如此致命的一击!
「好……很好……」萧绝缓缓地、缓缓地拉紧了缰绳,战马不安地踏着步子。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街道,望向皇城深处,望向那重重宫阙,冰冷的目光深处,是即将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而他,绝不会就此认输。
这场耻辱,他要用更多的血来洗刷!
尤其是,那个女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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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砖窑里,冷焰通过玄七事后派来的另一名“影鹰”成员的口述,得知了宣仁门外发生的一牵
当听到计划成功,凯旋仪式变成一场闹剧,萧绝声名扫地时,她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良久,才缓缓地吁出一口气。
第一步,成了。
她重重地挫了萧绝的锐气,撕掉了他伪善的面具,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将他推入了舆论的深渊。
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她拿起那枚冰冷的、染血的碎瓷片,指尖轻轻划过锋利的边缘。
萧绝,感受到这份来自地狱的“欢迎”了吗?
这,只是开始。
我们之间的账,要一笔一笔,慢慢算。
她的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却蕴含着最疯狂的复仇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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