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其实在酆都退出中原回到海外之后，形势就比较明朗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谷月轩脸上。
谷月轩微微前倾身子，眉头微蹙：“此话何解？”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但依然保持着往日的沉稳。
“这一个巴掌拍不响，酆都都撤出中原了，龙教还和谁大战。”荆棘摊开双手，做了一个分开的动作，“就好比唱戏的少了个对手，这出武戏还怎么唱得下去？”
谷月轩闻言一怔，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确实是当局者迷，正如荆棘所，‘酆都’都撤走了，龙教还要和谁打？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调和两大势力的矛盾，却没想到矛盾的另一方已经悄然退场。
“阿棘，你认为我们该如何行事。”谷月轩看向荆棘，眼神中带着信任。
虽然这个师弟平时玩世不恭，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
荆棘盘算了一下这边的力量，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着：“有你我、师妹三位近宗师境的高手，再加上八大护卫和其他江湖朋友，实力不容觑。”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辟邪宫，据我估计最多只有一两位宗师高手，再加上那个神秘兮兮的辟邪老人，实力约在五五之数。”
他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师兄，这酆都一撤，咱们首先得将这个消息传给‘龙教’，让他们知道酆都退出中原，此战他们胜了，尽量不要再扩大战况范围。”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点，“这可是个大好消息，至少能让中原武林少流不少血。”
“其次，”荆棘继续道，语速加快，“将辟邪宫由暗转明，不能让他们这样藏在幕后渔翁得利。
这些老鼠躲在暗处太久了，是时候让他们见见光了。”
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至于‘意城’这边，他们隐藏得太深，不太好深挖。
这些家伙比辟邪宫还要神秘，咱们得从长计议。”
谷月轩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自家师弟虽然嗜武成痴，可绝顶聪明，寥寥几句就将现在的形势分析透彻。
这份洞察力，就连他自己也自叹弗如。
荆棘想了想又道，语气变得凝重：“酆都现在不能回到中原，他们需要在东海休养生息，这让我们失去臂助。
实话，有时候敌人也能成为暂时的朋友，可惜啊……”
他的目光扫过沐郡主、塔娅、曹萼华，剩下的话没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队伍中还有几个武功较弱的同伴，真战斗起来，掣肘颇多。
沐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武功平平；塔娅擅长的是医术而非武艺；曹萼华虽然武功不弱，但比起宗师级高手还是差了一截。
“好处是，”荆棘话锋一转，试图活跃气氛，“‘辟邪宫’势力分散，咱们可以逐一击破。
这就好比打蛇要打七寸，咱们找到他们的弱点，一个一个来。”
他指着舷窗外渐渐清晰的港口轮廓：“此行我们会在胶州‘卫家堡’下船，卫堡主与关外也有许多生意，咱们可以打听塞王府所在。
这可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谷月轩点头：“阿棘得不错，对于‘辟邪宫’咱们可以逐一击破，可怎样将酆都退出中原的消息传给龙教？”
他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龙教行事诡秘，要找他们的联络人可不是易事。”
卫紫绫闻言轻笑出声，眉眼弯弯如月：“大师兄，你忘记现在酆都的密探首领还在咱们逍遥谷呢。”
她俏皮地眨眨眼，“专业的事情自然得交给专业的人。
孟姐姐虽然不再是酆都的人，但她的情报网可还在呢。”
荆棘拍案叫绝：“师妹真是冰雪聪明！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兴奋地搓着手，“有孟婆出手，这消息保管能传到龙教耳朵里，而且还是以他们相信的方式。”
卫紫绫还生气刚才荆棘口无遮拦，白了他一眼，轻哼道：“现在知道夸我了？刚才在甲板上胡袄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众人谈话间，胶州港口已经到了。
老远就能看到卫堡主魁梧的身形如同雕塑一样站在最前方，那标志性的络腮胡在海风中微微飘动。
这次卫紫绫不辞而别，带着八大护卫扫灭黑冢罗王是悄悄地走的，并没有通知他。
这可让他担心得几几夜没睡好觉。
若不是战船都被卫紫绫调走，他早就追上来了。
卫豹看到了卫家的大船后，又是生气又是高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福
还未等船靠岸，卫豹就一个纵身跳上船板，张开大手欲将卫紫绫抱在怀中：“我的乖女儿啊！你可把为父担心坏了！”
卫紫绫无奈扶额，身形熟练地躲开卫豹的擒抱，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父亲，放心吧，我没有事情，此次征讨‘黑冢罗王’，我们大获全胜，现在东海我们得算。”
她骄傲地挺直腰板，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气概。
卫豹没有听进卫紫绫所的话，反而担心地上下打量她：“我的乖女儿你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亲上前线？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是万万要不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向你娘交代？”
卫豹缠在卫紫绫周围絮絮叨叨个没完，就连一众江湖少侠、女侠都来不及招呼。
直到来到卫家堡正厅，卫豹才结束了对卫紫绫的絮絮叨叨。
他先是看向荆棘，狠狠道：“都是你这个贼，把我的乖女儿都带坏了！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你进卫家的大门！”
荆棘双手抱着后脑勺，站在一边吹起了口哨，一副“你你的，我听我的”的模样。
“哼！你看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敢肖想我的女儿，真是马不知脸长。”卫豹越越气，胡子都翘了起来。
荆棘可不想听卫豹对他教，连忙讨饶：“卫伯父，这里还有这么多江湖后起之秀，你可要给我留点颜面呀。
再了，我这不是平安把紫绫带回来了吗？”
卫豹一听心头更气，指着荆棘的鼻子道：“你子还要颜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知不知道你这些年惹了多少祸事？”
荆棘大急道：“我怎么不要颜面，我好歹也是江湖上知名大侠，‘逍遥幼麒麟’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呸！还大侠！”卫豹嗤之以鼻，“那逍遥谷出了你这孽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师娘萧潇近几年写了多少封道歉信，你恐怕是不知道吧！”
荆棘挠挠头，这事情他还真是知道。
今世也不知怎么回事，见到江湖中人，就想要切磋切磋，结果往往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得师娘出面赔礼道歉。
还是卫紫绫给荆棘解围道：“父亲，不要了，让我给你介绍介绍江湖俊杰。”
她拉着卫豹的衣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卫紫绫先是介绍了大师兄谷月轩，着重强调他在剿灭黑冢罗王一战中的英勇表现。
卫豹听到谷月轩独战群寇的事迹，不禁连连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随后又将沐郡主、曹萼华、塔娅姑娘、秦红殇、萧复、水盼盼、方云华等人依次介绍给卫豹。
每介绍一人，卫豹都会仔细打量，偶尔问上一两句，显得十分重视。
卫豹连连叫好，大手一挥道：“好好好！都是江湖俊杰，今日由我这个前辈做东，宴请诸位，大战一场，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洪亮，透着山东汉子的豪爽。
一众江湖少侠、女侠，早就疲惫不堪，听到有宴席招待，纷纷露出欣喜之色，连连夸赞卫堡主大气。
宴席上，卫豹特意命人准备帘地最好的海鲜和美酒，热情地招待众人。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松下来，开始畅谈江湖趣事。
唯有荆棘时不时要躲避卫豹投来的“关爱”眼神，一顿饭吃得颇为辛苦。
饮宴后，众人各自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漂泊在大海上这几可把他们累坏了，如今终于能在坚实的陆地上睡个安稳觉，每个人都珍惜这难得的休息时光。
荆棘、卫紫绫、谷月轩三人则是来到卫豹书房。
卫豹也早已等待多时，书房内点着檀香，茶具已经备好，显然是要长谈的架势。
“父亲，你知道关外的塞王府在什么地方吗？”卫紫绫开门见山，直接问向卫豹。
卫豹面露难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乖女儿，我确实知道塞王府在什么地方，咱们以前和塞王府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他的语气有些犹豫，似乎在权衡什么。
卫紫绫好奇地问道：“父亲，是什么生意？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这……”卫豹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就是一些生意，朝廷有不少人都和塞王府有合作过。”
他得含糊其辞，显然不愿多谈。
荆棘和卫紫绫对视一眼，哪里还看不出肯定有事情。
但既然卫豹不愿多，他们也就没有追问。
江湖中人，谁还没有些不便明的往来？
“那父亲，你将塞王府的地点告诉我吧。”卫紫绫再次请求道。
卫豹叹口气，表情变得严肃：“乖女儿呀！我可以将塞王府的地址告诉你们，可你不得跟着那个臭子出关去塞王府。”
他的目光在荆棘和卫紫绫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为什么？”卫紫绫不解地问道，“我们此行就是要剿灭辟邪宫的据点，塞王府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老巢。”
卫豹为难道：“乖女儿，你身份特殊，是皇亲国戚，在外更是代表的是我‘卫家堡’。
要是你参与了灭塞王府的事情，若是挑起了两国的争端，你让为父怎么和朝廷上的一些人交代？”
他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十分头疼，“这可不是江湖恩怨那么简单，牵扯到两国关系，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滔大祸啊！”
卫紫绫还欲要些什么，却被荆棘拦住了。
荆棘上前牵住她的手，柔声道：“师妹，卫伯父得有道理，你就听卫伯父的话吧！这次就让我和师兄去，你留在卫家堡等我们的好消息。”
“你这臭子，赶紧把手给我松开！”卫豹狠狠地道，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荆棘讪讪松开手，但还是坚持道：“卫伯父放心，我会保护好紫绫的。
这次就让她留在堡中，我和师兄去去就回。”
卫豹冷哼一声，显然对荆棘的保证不太相信，但脸色稍缓：“臭子、谷贤侄，我将‘塞王府’地址告诉你们，可你们出了卫家堡不得直接北上，需绕道中原才能去，此事必须不得连累我卫家堡。”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荆棘与谷月轩拱手称是：“卫堡主放心，我们明白轻重。”
卫豹点点头，从书桌暗格中取出一张泛黄的舆图，铺在桌面上：“那塞王府很好找，在关外也是鼎鼎大名，你们假装去关外自己打听到吧，这份舆图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一处标记上，“就在这里，距离山海关约三百里。”
谷月轩接过舆图，仔细查看后郑重收好：“谢卫堡主指点。”
卫豹摆摆手，语气复杂：“行了，有事情别连累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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