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心里给林昭贴上了“朋友”这个安全标签后,萧烬感觉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了。那些之前让她困惑、别扭的柔软情绪,此刻都有了合理的归处——对朋友的正常关心。
逻辑自洽后,行为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于是,校园里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上下课的路上,萧烬不再是一个人风驰电掣。她会放慢脚步,配合着林昭蹦蹦跳跳(脚好后)或者正常行走的节奏。林昭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从教授今领带打歪了讲到食堂阿姨手抖的毛病又犯了,萧烬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表示自己在听。但这对她来,已经是破荒的社交浓度了。
图书馆里,她们依旧占据那个靠窗的角落。林昭遇到难题,会自然而然把书本推过去,指着不懂的地方。萧烬讲解时,虽然还是言简意赅,但耐心明显多了几分,甚至偶尔会因为林昭某个过于马行空的问题而微微蹙眉,然后用更基础的例子重新解释。有一次,林昭听着听着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差点栽到桌子上,是萧烬伸手扶住了她的额头,轻轻推了回去。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食堂里,面对面吃饭成了常态。林昭依旧会把自己餐盘里觉得好吃的分给萧烬,萧烬虽然还是不会主动夹菜给她,但不再拒绝。有时林昭太多了,萧烬会抬起眼皮,淡淡一句:“吃饭,别话。”林昭就会立刻噤声,鼓着腮帮子乖乖吃饭,但眼睛还是弯弯的,像只得逞的仓鼠。
最让论坛cp粉们沸腾的是,有人偷拍到萧烬居然帮林昭拎过书包!虽然只是在林昭抱着好几本厚书实在腾不出手的时候,萧烬极其自然地、面无表情地把她那个印着卡通兔子(林昭的)的双肩包单肩挎在了自己身上,与她本人那冷峻的气质形成了巨大反差萌。
论坛热评:「救命!冰山背兔子包!这是什么绝世反差萌!」
「我宣布这是本年度最苏画面!」
「她真的好爱她!」
萧烬对论坛的喧嚣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会归类为“无关人士的无聊行为”。她只是觉得,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林昭那个兔子包……确实有点幼稚得可笑,背在她身上,感觉更奇怪了,不如自己拿着。
她甚至开始尝试分享一点点……情绪。
那是在一次组课题汇报之后,萧烬所在的组因为一个猪队友的临场发挥失常,只拿到了良。对于追求完美、习惯掌控一切的萧烬来,这简直是个污点。虽然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下课后,林昭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萧烬,你怎么啦?不开心吗?”她声问。
萧烬抿着唇,没话。
林昭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试探着:“是因为刚才的汇报吗?我觉得你讲得超好的!都是那个谁……”
“他拖后腿了。”萧烬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还是泄露出来的烦躁,“资料不全,逻辑混乱。”
林昭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睁大——萧烬这是在……跟她抱怨?虽然语气硬邦邦的,但这分明是在表达不满情绪!
她立刻同仇敌忾:“就是!太不负责了!下次别跟他一组了!”
萧烬看了她一眼,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憋闷似乎消散了一些。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细微的互动再次被眼尖的同学捕捉,论坛又添新料:「冰山也会跟太阳抱怨了!这是真爱的信任!」
真正的“暴击”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午餐时间。
食堂今做红烧肉,林昭餐盘里也打了一份。她吃得津津有味,但每次碰到连着肥肉的部分,就会心地用筷子把肥肉剔下来,堆在餐盘的一角。
萧烬坐在对面,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菜,目光偶尔掠过那堆越来越高的、油光锃亮的肥肉。
“好浪费啊……”林昭看着那堆肥肉,声嘀咕,但又实在吃不下去。
萧烬动作顿了顿,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好像……朋友之间分享食物,甚至吃对方不喜欢的东西,也是一种关系亲密的表现?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看着林昭那有点纠结的表情,又看了看那堆肥肉。
既然是朋友……
她几乎没有犹豫,很自然地伸出筷子,动作流畅地从林昭餐盘的那个角落,夹走了最大的一块肥肉,然后面不改色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昭的筷子僵在半空中,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微张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她、她看见了什么?萧烬……吃了她挑出来的肥肉?!那是她碰过的!沾了她口水的!肥肉!
周围几桌一直暗中观察的同学,也集体石化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震惊”的因子。
萧烬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口感软腻,确实不太喜欢。但她看向目瞪口呆的林昭,语气平静地解释:“浪费不好。”
林昭:“!!!” 这是浪费的问题吗?!!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心脏像是被放在鼓面上疯狂敲击,咚咚吣声音响得她自己都能听见。
“你……你……”她“你”了半,愣是没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烬看着她通红的脸和震惊的眼神,有些不解。怎么了?朋友之间,这不是很正常的……互助行为吗?帮她解决不喜欢吃的食物,避免浪费。
“怎么了?”她难得主动问道,眉头微蹙,是真的有点困惑。
林昭看着她那双清澈(且无辜)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暧昧或者不好意思,只有纯粹的“我在帮你解决问题”的坦然。
一瞬间,林昭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的、带着粉色泡泡的旖旎念头,被这盆名为“朋友义气”的冷水浇得透心凉。
原来……在萧烬心里,她们真的只是……可以互相吃对方挑出来的肥肉的……好姐妹?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羞窘涌上心头,让她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盘里。
“没……没什么……”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用筷子使劲戳着碗里的米饭,不敢再看萧烬。
萧烬看着她突然低落的情绪,更加困惑了。人类的情绪,果然比复杂的物理公式还要难懂。
她想了想,把自己餐盘里一块完整的、瘦多的红烧肉夹到了林昭碗里。
“吃这个。”她。算是……补偿?
林昭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块红烧肉,心情更加复杂了。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直女的无意识撩拨?
这一顿饭,林昭吃得食不知味,心乱如麻。
而萧烬,则在心里再次确认:看,朋友就是应该这样互相帮助,避免浪费,分享食物。逻辑完美。
论坛当晚的帖子标题是:「【肥肉定情!】论冰山是如何用一块肥肉宣告主权并 unintentionally 撩死太阳的!」
帖子详细分析了萧烬动作的流畅性、神态的坦然性以及后续“补肉”行为的宠溺性(?),得出结论:这不是爱是什么?!
只有两位当事人,一个在为自己的“朋友义举”感到满意,另一个则在“她到底喜不喜欢我”的纠结中反复横跳。
漂浮在空中的长公主林昭,看着那个因为一块肥肉就心神不宁的自己,又看看那个一脸“逻辑自洽”满意的萧烬,忍不住扶额。
这块肥肉,怕是比那莲花烙印,还要让人灼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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