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重庆市区，一家名为“时代书局”的二楼阁楼上。
这里是林薇团队启用的三号备用安全屋，楼下是人流不息的书店，楼上则是店主一间从不对外出租的储藏室。
柳如烟坐在灯下，手指微微颤抖。
在她面前，放着一张电报的抄件。
那是她的上线，“五钗”安娜·李，通过秘密渠道，刚刚传达给她的新指令。
指令的内容，让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林薇和苏曼卿，就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样？”林薇问。
柳如烟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她……她不信我。”
她将那份抄件，推了过去。
“她，调查组盯上财政部的消息‘很有价值’，但需要我，证明自己的忠诚和能力。”
安娜·李，这条狡猾的美女蛇，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上钩。
她给柳如烟下达了一个新的任务，作为对她的“考验”，也是一份让她纳下的“投名状”。
任务内容，极其刁钻，也极其歹毒：
—— 利用她在中央银行的职务之便，搞到一份财政部刚刚下拨给华中战区（周上将派系）的一笔秘密军费的详细流水清单。
“她想一石二鸟。”
苏曼卿一眼就看穿了安娜·李的意图。
“第一，这是对你的极限压力测试。这份文件保密级别极高，如果你能搞到，就证明你在银行内部，有我们不知道的、更深的关系网，值得信任。”
“第二，她想用这份清单，去打击周上将。一旦军费的详细用途暴露，周上将派系内部的财务状况，就等于在敌人面前，脱光了衣服。甚至，她可以利用里面的某些‘灰色开支’，来制造军方内部新的矛盾。”
柳如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做不到。这份清单，只有行长和几个最高主管才能接触到。我只是个职员，我……”
她知道，完不成任务，自己和母亲，都得死。
但要去偷这份文件，一旦被发现，同样是死路一条。
她，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你当然做不到。”
林薇的声音，却异常平静。
她走到柳如烟身边，将一杯温水，放在她的手里。
“但我们，能。”
……
第二，深夜。
龙啸，亲自出马了。
他没有动用任何袍哥的势力。
而是以老友叙旧的身份，邀请了财政部的一位次长，来自己的“龙园”，下了一晚上的棋。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一早，那位次长离开时，脸色凝重，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而他的公文包里，也少了一样东西。
当中午。
一份盖着“绝密”印戳的军费流水清单，就出现在了林薇的桌上。
当然，这份清单，是经过龙啸和那位次长“处理”过的。
里面，删掉了一些最核心的机密，只保留了大部分常规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开支项目。
一份，真实的“投名状”。
林薇没有立刻让柳如烟把这份东西交上去。
她知道，光影忠诚”，还不够。
她还要，在安娜·李和她背后那只“大姐”的心里，埋下一根更深的钉子。
一根，能让她们的判断，出现致命偏差的钉子。
她亲自，为柳如烟准备邻二份，假的“情报”。
这一次，不是口头汇报，而是一份“物证”。
那是一份被“无意中截获”的、伪造的调查组内部会议纪要的残片。
林薇让柳如烟，在将那份军费流水的清单，通过死信箱传递出去的时候，附上这张被刻意烧掉了一半、并揉搓做旧的“会议纪要残片”。
同时，附上一段解释性的密信：
“……五钗阁下亲启：”
“……流水清单已到手。获取过程异常顺利，财政部内部似乎有所松动。”
“……另，在协助调查组内部一名‘合作者’处理废弃文件时，卑职意外截获此份会议纪要残片，自觉事关重大，一并呈上。”
“……从残片内容推断，调查组内部似乎并非铁板一块。联络官张谦少将，似乎在暗中将调查矛头，引向了行政院郑院长主管的‘战时公债’项目。”
“……卑职愚钝，不敢妄自判断，恳请阁下示下。”
这份伪造的“会议纪要”，做得衣无缝。
上面，有模仿张谦的潦草签名，有军委会调查组的假公文章，内容更是充满了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字句，比如“……公债项目……资金去向……郑院……需深查……”等。
这份“物证”，远比一句口头的“张谦暗示”，更具服力，也更符合柳如烟作为“财务间谍”的身份——她接触不到高官，但她有机会接触到被废弃的“文件”。
一份真情报，证明了柳如烟的“能力”和“忠诚”。
一份假情报，则不动声色地，将一盆脏水，泼向了那个看似最不可能的人——支持派的核心成员，张谦少将。
林薇成功地，在安娜·李和她背后的“大姐”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致命的种子：
——军委会的调查组，似乎正在内讧。
——那个代表着周上将意志的张谦，好像在暗中，磨着刀，准备砍向他的政敌，郑院长。
做完这一切，林薇看着那枚被送出去的、藏着清单和纸条的微型信物。
她的眼神，深邃而冰冷。
她知道，自己刚刚，对着那张看不见的、黑暗的蛛网，抛出了一个，沾满了蜜糖的、剧毒的诱饵。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那只自以为聪明的蜘蛛，自己爬上来，咬住这个，为它量身定做的……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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