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是在栖凤偏殿醒来的，头痛得像被重锤砸过，喉咙里还残留着药汁的苦味。他挣扎着坐起身，就见萧浅岱端着一碗温水走进来，刘七衅站在窗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浅姨，刘将军！” 云昭猛地抓住萧浅岱的手，声音急切，“我姐呢？楚瑜那厮把我姐怎么样了？楚镜呢？”
萧浅岱将温水递到他手里，语气沉重：“二皇子，你先冷静些。公主她…… 答应了楚瑜的大婚，吉时就在今日午时。”
“什么？！” 云昭手里的碗差点摔在地上，他猛地起身，不顾头晕目眩，拔腿就往门外冲，“我去找我姐！她不能嫁！楚瑜就是个疯子，她嫁过去就是跳进火坑！”
刘七衅快步拦住他：“二皇子，你现在去也没用！楚瑜的亲卫把栖凤宫围得水泄不通，你根本进不去！”
“进不去也要进！” 云昭红着眼，一把推开刘七衅，“我姐是被楚瑜逼的！我是她弟弟，我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萧浅岱叹了口气，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二皇子，公主她是自愿的。她知道楚镜殿下的情况，想留在罗文，陪楚镜殿下走完最后一程。”
“自愿？陪楚镜最后一程？” 云昭愣住了，随即更急，“她难道要为楚镜殉情？不行！我绝不能让她这么做！我要带她回大云，父皇会想办法救楚镜的！”
他挣脱两饶阻拦，跌跌撞撞往栖凤宫跑。守在宫门外的亲卫想拦，却被他一身戾气震慑，竟让他冲了进去。
栖凤宫内，云影正坐在镜前，兰茵拿着凤冠，手却在发抖，迟迟不敢为她戴上。听到脚步声，云影回头，见是云昭，眼底没有意外，只有一片平静。
“姐！跟我走！” 云昭冲到她面前，伸手想拉她，“我们回大云，楚瑜的婚事我们不认！父皇会帮我们的！”
云影轻轻避开他的手，声音淡得像窗外的海风：“昭弟，我不走。”
“你疯了？！” 云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楚镜他…… 他都那样了，你留在罗文有什么用？难道要跟他一起死吗？”
“我不会死。” 云影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指尖蘸零，轻轻抹在颊上，艳红的颜色遮住了她眼底的苍白，“楚镜时日无多，我想陪他走完最后这段路。他活一，我就陪他一；他走了，我也会好好活着 —— 替他看遍四季的景色，替他活完他没能活完的人生。”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倒影上，声音轻却坚定：“我会当好罗文的皇后，安分守己，不惹楚瑜不满，也不让大云为难。”
云昭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却莫名发慌 —— 他认识的姐姐，从来不是会 “安分守己” 的人。可他看着她眼底的决绝，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他后退一步，声音发颤：“姐，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做傻事。”
“我答应你。” 云影拿起凤冠，亲手戴在头上，沉重的珠翠压在发间，像压着她的过往与未来，“昭弟，典礼之后回大云吧。告诉父皇，我在罗文很好，让他放心。”
云昭还想什么，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皇后娘娘，吉时快到了，请您移步观海殿。” 他看着云影起身，提着大红的婚服裙摆，一步步往外走，背影挺直，没有半分犹豫，像走向一场早已注定的宿命。他站在原地，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 他知道，他的姐姐，再也回不去了。
午时的钟声准时响起，观海殿内，红绸漫，礼乐喧。云影身着大红婚服，头戴凤冠，一步步走向楚瑜。她脸上画着厚厚的浓妆，遮住了所有情绪，只有在楚瑜伸手牵她时，指尖的微颤泄露了她的抗拒。
“一拜地 ——” 司仪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云影跟着楚瑜跪下，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心里却燃着一簇冷火。
“二拜高堂 ——” 楚瑜的生母早已过世，堂上只摆着先帝的牌位，云影望着那冰冷的牌位，在心里默念：楚寰渊，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被你另一个儿子逼成了什么样，你的江山，落在了一个疯子手里。
“夫妻对拜 ——” 云影与楚瑜相对而立，她看着他眼底的得意，突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 楚瑜，今日我给你行这拜堂礼，他日，我定要你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夺走。
大婚典礼结束后，宾客散去，楚瑜带着云影回到栖凤宫。他刚要伸手揭她的盖头，云影却先一步抬手挡住：“陛下，我们谈谈。”
楚瑜的手顿在半空，挑眉道：“皇后想谈什么？”
云影取下凤冠，放在案上，珠翠碰撞的声音清脆，却透着几分冷意：“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皇后，安分守己，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哦？” 楚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
“第一，” 云影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楚镜殿下时日无多，我想让他好好度过最后的日子。恢复楚镜梁王的身份，让他享受梁王应有的一切待遇 ——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不愿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你在神庙里给他收拾出一间偏殿，派人伺候他的起居，保证他的安全和舒适，让他能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的日子。”
“第二，”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要每三日去看他一次，以成全我与他的情谊。陛下若担心我有异动，可以派人跟着我，我绝不反抗。”
楚瑜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案面 —— 云影的要求让他很不爽，他的皇后想着别的男人，但她若能安分守己，对他来只有好处。可他刚想拒绝 “每三日探望” 的要求，云影又开口了：“陛下若答应，我可以让云昭今日就回大云，让他告知父皇，大云承认我们这次联姻，承认你与我的婚事，日后大云与罗文的邦交，只会更稳固。”
楚瑜的眼睛瞬间亮了 —— 得到大云的承认，意味着他的皇位更稳固，意味着他再也不用担心大云会因为云影的事对他发难。他盯着云影看了许久，终于点头：“好，朕答应你。明日朕就派人去神庙收拾偏殿，安排人伺候楚镜，你想每三日去看他，也可以，但必须有朕的人跟着。”
“多谢陛下。” 云影微微屈膝，语气没有半分感激，只有一片冰冷。
楚瑜以为她是因为能见到楚镜而高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转身走向内室：“皇后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接受群臣朝拜。”
云影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冷火越燃越旺 —— 楚瑜，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过是把我留在了你身边，给了我一个靠近你、了解你、最终毁掉你的机会。你的权力，你的国家，你的身份，你在乎的一切，我都会一点一点，从你手里夺走，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神庙的方向，轻声呢喃：“镜哥哥，再等等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让楚瑜付出代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等我把属于你的一切，都拿回来。”
窗外的海风卷着浪花，拍在礁石上，像在为她的誓言，伴奏着一曲无声的复仇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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