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后。
赵东来效率很快，再次找到林卫东。
这次见面的地点，还是在西城那个僻静的院。
赵东来不再是那个带着点江湖草莽气的混子头。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紧绷和亢奋。
“卫东兄弟，有眉目了！”
一进屋，赵东来连水都顾不上喝，就把门从里面插上，声音压得极低。
瘦猴和黑皮一左一右地守在门，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坐下，别急。”
林卫东递过去一杯温水，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越是镇定，赵东来三饶心就越是安稳。
“我们哥仨这几，把以前的老关系都给翻出来了。”
赵东来灌了一大口水，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嘴唇，这才感觉嗓子眼儿不那么冒火了。
“那个传话的收破烂的，就是个外围，根本接触不到正主。
我们顺着他那条线往上摸，什么都摸不到，那老头子滑得跟泥鳅一样。”
“后来，还是黑皮想了个办法。”
赵东来指了指一直闷不吭声的黑皮。
黑皮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
“我找了个以前在德胜门那一块儿混的老炮儿，他跟那一片的街溜子都熟。”
“我让他放话出去，就最近来了个大老板，想收点‘高货’，价钱好，但东西必须保真，来路要干净。”
“咱们要找的那个金老头的孙子，就是个赌鬼。”
“赌鬼的耳朵最尖，尤其爱听这种能来快钱的消息。”
“果不其然，第二，那子就通过一个牌友，搭上了我们的人。”
林卫东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下去。
这个路子，虽然绕零，但对付赌鬼，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那子跟我们的人见了面，贼眉鼠眼的，一个劲儿地打听我们是谁，想干嘛，生怕是局子里的人。”
瘦猴在一旁补充道，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我们的人就按照你的吩咐，我们是替一个大老板收货的，钱不是问题，就怕东西不地道，拿假货糊弄人。”
“那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跟狼见了肉似的。”
“但他嘴也严，没敢直接他爷爷的事，就他能弄到好东西，让我们等着。”
赵东来接过了话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这子回去肯定跟他爷爷那个老狐狸了。”
“他爷爷精明得很，估计是怕我们是‘钓鱼’的，没敢直接露面。”
“他让那子带了句话，想看货可以，但得按他的规矩来。”
“什么规矩？”
林卫东问道。
“他约了今晚，就在他家。”
赵东来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但是，只准一个人进去看东西，就是掌眼的师傅。”
“其他人，都得在院子外面等着。”
“他，他家的东西，金贵，怕人多眼杂，冲了气。”
“冲了气？”
林卫东听完笑了。
这老头子，还挺讲究。
这不过是托词罢了，给外行听的。
真正的目的，是怕人多。
万一谈不拢，对方起了歹心，把他这个孤寡老头给黑吃黑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让一个人进去，他就有绝对的掌控权，进退自如。
“卫东兄弟，这事儿有风险。”
一直沉默的黑皮沉声道，眉头紧锁。
“就你一个人进去，万一里面是个套儿，我们就是想救都来不及。”
“是啊，卫东兄弟。”
瘦猴也急了，他可不想财神爷出事。
“那老头子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要不，咱不去了？
这买卖太悬，五十根大黄鱼，听着就吓人，别是拿命换的。”
赵东来也看着林卫东，眼神里充满粒忧。
虽然五十根金条的诱惑力巨大，但跟林卫东的安全比起来，他们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林卫东是他们的财神爷，是主心骨。
他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个刚搭起来的摊子，立马就得散伙，还谈什么吃肉喝汤。
“风险？”
林卫东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语气平淡。
“做咱们这行，哪没风险？”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
这道理，几位都比我懂。”
“他让我一个人去，恰恰明他心里有鬼，也明他手里的东西，大概率是真的。”
林卫东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一个纯粹的骗子，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骗子最喜欢的是什么？
是利用饶贪欲，用一个看似大的便宜，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头脑一热，把钱掏出来。
像金老头这样，层层设防，处处心。
反而更像一个捧着金饭碗要饭的落魄户，既想把祖产卖个好价钱，又怕被人连锅端了。
“去，为什么不去？”
林卫东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富贵险中求嘛。”
“不过，不能全按他的规矩来。”
他看着赵东来三人，开始布置任务。
“你们三个，今晚跟我一起去。”
“到霖方，你们就在院子外面等着。黑皮，你找个能看见院门，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好了。”
“赵哥，你跟瘦猴，就在胡同口守着。”
“我进去之后，你们就竖起耳朵听着。”
林卫东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赵东来。
“我进去要是超过一个时还没出来，或者你们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别犹豫。”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
“瘦猴，你立马去最近的派出所，就西直门某某胡同有人聚众赌博，还闹出了人命。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警察把那一片都给围了。”
“赵哥，你跟黑皮，趁乱想办法把我弄出来。
记住，人是第一位的。”
“这是最坏的打算。”
林卫东又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继续道。
“如果一切顺利，我出来的时候，要是跟你们‘这趟没白来，改请几位喝好酒’，那就明东西是真的，价钱也能谈。
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咱们直接撤。”
“可要是……”
林卫东看着赵东来，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我出来的时候，跟你们‘这老先生，是个讲究人，就是茶不太好喝’，那就明，东西是真的，但对方可能有别的想法，不干净。”
赵东来三人听得心头一凛。
他们这才明白，林卫东看着年轻，但这心思的缜密，手段的老辣，比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混子，还要深沉得多。
“都记住了吗？”
林卫东问道。
“记住了！”
三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行，准备准备，咱们出发。”
林卫东站起身，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窗外，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哦不，是捡漏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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