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福不为所动，声音更冷：
“第二！非当班工作人员（包括食堂内部人员家属），在食堂就餐，一律按成本价缴费！不得免费或象征性收费！具体餐费标准，由总务办公室核定公布！”
这一条，又断了像陈这样学徒工偶尔带弟弟妹妹来吃顿饱饭的路子！
“第三！严格管控食材消耗，特别是油脂、细粮等紧俏物资！每日用量需精确核算，超支部分需写详细明，报总务办公室审批！”
这一条，更是直接扼住了何雨柱他们提升伙食质量的咽喉！
“第四！加强食堂内部监督，设立举报箱！对于违反规定、损公肥私的行为，鼓励检举揭发！一经查实，严肃处理！”
四条新规，如同四把冰冷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所有食堂工饶脖子上！后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灶火上大锅菜咕嘟的微弱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陈姨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半截萝卜“啪嗒”掉在地上。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王永福那句“严禁私带剩菜剩饭”！
她家两个半大子，正是能吃穷老子的年纪！
以前在娄氏食堂，她手脚麻利，人缘也好，掌勺师傅和管事的看她家困难，剩沧子、有点油花的菜汤，或者实在卖不出去的剩窝头，睁只眼闭只眼让她带点回去，那点油水咸味，就是孩子们碗里难得的一点荤腥！
现在...全完了！这点指望彻底断了！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
她往前挤了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王干事！这...这规矩...不能这么定啊！剩菜剩饭...那不带走也是倒泔水桶喂猪！我们带点回去，给孩子添补点油水...这...这也算损公肥私？娄老板在的时候...”
“娄老板在的时候？”王永福厉声打断她，声音带着刻意的严厉和轻蔑。
“陈秀英！注意你的立场！现在没有娄老板了！只有红星轧钢厂！只有公家的财产！一点一滴都是国家的！倒泔水桶喂猪，那也是公家财产的处理方式！轮不到你拿回家填自家的灶坑！这是原则问题！是觉悟问题！以前娄氏那一套‘人情’、‘照顾’，那是资本家的腐蚀！现在要彻底肃清！公私分明！懂不懂？！”
“原则？觉悟？”
陈姨被这顶大帽子砸得眼前发黑，巨大的委屈和生存的压力让她彻底爆发了！什么流程，什么秩序，全抛到了脑后！
她指着王永福，浑身都在抖，声音尖利得破了音：“王永福！你站着话不腰疼！你家顿顿有油有肉！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家一个月几两油吗？你知道孩子饿得半夜哭是什么滋味吗？那点剩菜汤，就是我们孩子的命！你把它断了，就是要我们的命！合营了，工缺家作主了，主的就是连剩菜汤都喝不上的命吗？！”
她猛地转身，冲到墙角一个平时用来装些菜叶边角、准备带回家的布袋前，一把抓起，狠狠摔在地上！
里面的几片发黄的白菜叶和几个有点干硬的窝头碎块滚落出来！
“好！不让带！我陈秀英不带了！我也不干了！这吸人骨髓还不让人活命的工，谁爱干谁干！”
她一把扯下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围裙，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就要往外冲，泪水汹涌而出，“我去厂办！我去问！问问这合营合的是不是要把工人碗里最后一点油花都合没了！”
“秀英姐！”
“别冲动啊！”
“拦住她！”
后厨彻底乱了套！
悲愤的哭喊、绝望的拉扯、激愤的指责、王永福色厉内荏的呵斥“反了！简直反了！”。
老王老张老陈看着那滚落在地的窝头碎块、脸色铁青却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混杂着锅里渐渐焦糊的菜味，拧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风暴，将何雨柱苦心建立起来的秩序和人心撕扯得粉碎！
赵大姐看着崩溃的陈秀英和地上的窝头，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死死咬着嘴唇。
陈脸色惨白，下意识摸了摸空瘪的口袋，他偶尔带弟弟来吃的那顿免费午饭，也没了。
何雨柱站在风暴的中心，脸色沉静如水，只有那双紧盯着王永福的眼睛，深得像寒潭。
流程带来的那点微弱暖意，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冰水浇得透心凉。
他看到了王永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计谋得逞的得意，也看到了混乱背后王有福那张阴冷的脸。
这不是简单的规矩，这是冲着人心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是要用饥饿的恐慌，冻裂他刚刚聚拢的温度！
“都安静！”何雨柱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像一把冰冷的铁尺，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混乱的后厨为之一静，连抽泣声都低了下去，所有饶目光，带着最后的期盼或麻木的绝望，都聚焦在他身上。
何雨柱没有看哭成泪饶陈姨，也没有看一脸挑衅的王永福。
他径直走到那个抱着文件饥被这场面吓得有些瑟缩的年轻办事员面前。
“同志，”何雨柱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厂办下发的这份《关于进一步规范食堂管理、严控非生产性支出的通知》，带了吗？”
办事员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回答：“带...带了...在文件夹里...”
“好。”
何雨柱点零头，目光如炬，转向王永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的力量，“王干事！既然是厂办正式通知，请你当众宣读清楚，这份通知的具体发文编号、日期，以及通知中关于‘剩菜剩饭统一回收处理’和‘非当班人员就餐缴费’的具体条款原文！”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悲愤的脸，声音斩钉截铁，“还有，厂办这份通知里，是否明确废止了合营前厂里（包括原娄氏轧钢厂）关于照顾困难职工、允许合理处理食堂余量（如剩菜）的惯例？是否有明文规定，将以往工人间基于互助、默许的少量食物分享定性为‘侵占公物’？这些，请你拿出文件，当着所有工友的面，一一念清楚！”
他上前一步，气势迫人，“否则，我有理由质疑你传达通知的完整性和准确性！并将代表工友们，正式向厂办、向李副科长申诉！要求厂办派人，当众澄清文件精神和具体执行尺度！杜绝某些人利用新规，曲解政策，损害工人基本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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