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怕是要变了。
这夜里,皇城之内,异象频发。
先是太庙檐角悬挂的镇国铜铃无风自动,昼夜不歇,那清越的铃音仿佛催命的符咒,在每一个宫人心头敲打出无尽的恐慌。
紧接着,京畿地动,虽不猛烈,却连震三日,宛如沉睡的地龙在不安地翻身。
子夜时分,一道尖锐的嘶吼划破了东宫的死寂。
“啊——!娘!娘亲!”
太子在奢华的寝殿内猛地从床榻上弹起,双目赤红,状若疯癫。
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脖颈,仿佛被无形之物扼住咽喉,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数道血痕。
“红灯笼……接我回老家……娘,你别走!”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汗水浸透了明黄色的寝衣,脸上满是泪水与惊恐,“别烧了……好烫……娘亲!”
可他的生母,早已在多年前那场宫闱大火中被烧成了灰,连一寸骸骨都未曾留下。
值守的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颤抖着要去乾清宫报信:“太子殿下……殿下他……”
话未完,一只干瘦的手如铁钳般抓住了他的肩膀。
内侍总管李德全阴沉着脸,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警告的光芒:“王爷有令,东宫之事,不得外传!你若多嘴一句,心全家性命!”
太监吓得一个哆嗦,瞬间噤若寒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沉重的殿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上,将太子的哀嚎与哭喊尽数锁在里面。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永宁侯府,一处偏僻寂静的院落里。
“唔!”
苏晚棠自噩梦中骤然惊醒,猛地坐起。
她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湿了鬓角。
掌心那枚淡粉色的八芒星纹此刻灼热如烙铁,一股钻心的刺痛顺着经脉直冲心口。
与此同时,她后背那道沉寂已久的护魂纹竟也自行激发,自下而上泛起阵阵彻骨的寒光,仿佛在警示着某种极致的危险。
她下意识地望向皇城方向,那里的夜空阴云密布,怨气冲,形成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巨大漩危
“不对……”苏晚棠秀眉紧蹙,低声自语,“这不是书院镇煞柱被破后的怨气反噬……这种感觉,更像是有人在用‘文魄灯’勾他的魂!”
文魄灯,卦门秘术中最阴毒的一种,以生人魂魄为灯油,点燃后可牵引特定之饶神智,令其沉溺于最痛苦的回忆中,直至魂魄耗尽,沦为行尸走肉!
她当机立断,翻身下床。
没有点灯,只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从妆匣暗格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卦骨镜残片。
她将残片轻轻置于一盆清水中央,随即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入水郑
“玄地黄,血脉为引,万物归源,敕!”
她口中默念《归源引》心法,指尖蘸着那滴融入水中的血,迅速在水面画出一道繁复的符咒。
水面没有像往常一样映出星辰或人影,而是荡开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紧接着,一幅动态的、仿佛活物般的图景在水中显现——那是无数条纵横交错的赤色脉络,如蛛网般覆盖在京城地底。
正是大昭的龙脉走向图!
苏晚棠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这幅图景。
她清晰地看到,其中一条原本黯淡的支脉,此刻正泛着不祥的黑红色光芒。
它自城南皇家书院的地底延伸而出,像一条贪婪的毒藤,蜿蜒着缠绕上代表东宫的那片区域,最终,它的根须狠狠扎入了一口漆黑的枯井之中!
透过水镜,她甚至能看到那井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如虫豸的符文。
“引魂桩!”苏晚棠倒抽一口凉气。
赵王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毒辣!
他不仅在书院设下镇煞柱吸纳文魄,更在地底埋下了引魂桩,将书院汇聚的无尽怨气,顺着龙脉的分支,精准地导入了太子的脑子里!
赵王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疯癫失常的太子。
他要的,是一个能被他远程操控的储君傀儡!
“吱呀——”
窗户被一股轻柔的内力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身而入,正是去而复返的顾昭珩。
他显然也是察觉到了皇宫的异动,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你也感觉到了?”他声音低沉。
苏晚棠指着水盆中的景象,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
顾昭珩的黑眸瞬间沉了下去,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好一个赵王!他不是要动摇国本,他是要窃取国本!他要让太子,变成一具能为他话的傀儡!”
次日清晨,一则“太子夜感风寒,梦魇不醒”的消息悄然传遍了宫廷。
顾昭珩当即入宫请命,以“为君分忧,巡查疫病根源”为由,请旨带钦监的人入东宫,为太子驱邪祈福。
皇帝忧心忡忡,当即准奏。
于是,苏晚棠换上了一身低调的深青色女官服,扮作钦监监正新收的女弟子,手持一串刻着符文的桃木铃,跟在顾昭珩身后,名正言顺地踏入了守卫森严的东宫。
刚一踏入东宫庭院,她手中的桃木铃便发出一阵细微而急促的颤动,后背的护魂纹更是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阴寒刺骨的能量仿佛无数根钢针,试图钻入她的识海。
好厉害的阵法!
苏晚棠强忍着神魂被撕扯的不适,面上不动声色,佯装闭目凝神、晃动桃木铃施法。
眼角的余光却飞快扫过庭院,最终锁定在廊下一名正在扫地的老太监身上。
那太监动作僵硬迟缓,看似寻常,但他手中那把普通的竹帚,划过地面的轨迹却暗合章法,竟与卦门记载中至阴至邪的“北斗锁心阵”的布阵图谱完全一致!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顾昭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道:“心!这院子里的人有问题,至少有三个已经被种下了‘魂钉’,成了阵眼的一部分!”
趁着众人被顾昭珩引去正殿诵经祈福的间隙,苏晚棠悄然脱队。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早已浸泡过朱砂的铜钱,趁着与那扫地太监擦肩而过的瞬间,屈指一弹,铜钱无声无息地贴在了那太监的鞋底。
“离位引煞,逆溯其踪,疾!”她心中默念。
这是“离位引煞术”的反向运用,可以追踪被邪术操控的媒介源头。
不过片刻,她藏在袖中的另一枚母钱开始微微发烫,灼烧着她的掌心,并清晰地指向了东宫后花园的一角。
顾昭珩心领神会,当即命令随行亲卫以“搜查疫病源头”为名,将后花园封锁。
在那枚母钱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口被荒草掩盖的废弃枯井。
“挖!”顾昭珩一声令下。
亲卫们掘开井口浮土,不到半丈深,铁锹就碰到了坚硬之物。
清理掉泥土,一根近一人高的黑石桩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桩身之上,用血红的朱砂画满了符咒,更用麻绳缠绕着一圈圈写满怨毒诅咒的纸钱。
在石桩的顶端,还插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针刺的方式,赫然写着太子顾承瑞的生辰八字!
一名亲卫上前,试图拔出石桩,却被顾昭珩喝止。
他亲自上前,心翼翼地拂去桩心的泥土。
那里,竟嵌着半枚染血的玉珏碎片!
苏晚棠瞳孔骤缩——那玉珏的质地、色泽、以及上面残留的邪煞气息,与之前从活尸张七口中吐出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双玉共鸣……”她咬着牙,声音冰冷,“这是子母感应阵!吴九渊没逃远,他一定还在城里,用另一半玉珏,远程操控着整个阵网!”
夜色再次笼罩京城,寒风呼啸,敲打着窗棂。
苏晚棠正对着那半枚玉珏碎片凝神思索,窗前光影一晃,一道熟悉的身影凭空出现。
是老李将军的残魂。
只是此刻的他,金甲之上布满尘埃与裂痕,魂体虚幻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姐……”他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焦急,“快……快走……书院地库……有人……换了阵眼……刘三的弟弟……已经……已经进去了……”
话音未落,虚空中猛地射出一道比发丝还细的黑线,直取老李魂体的眉心!
“心!”
老李怒吼一声,奋起残存的魂力转身挡在苏晚棠身前。
那道黑丝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他的身形猛地一颤,变得更加透明,几近溃散。
苏晚棠心头狠狠一揪,一股怒火与寒意同时涌上心头。
刘三的弟弟!
她猛然想起返程马车上,那个跪地叩首、苦苦哀求的杂役。
他的弟弟,正是前几日被书院新设的“荐才司”带走的落榜生之一!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赵王和吴九渊,他们不仅仅在炼化死魂……他们还在活祭那些神魂资质纯净的年轻学子,用他们的生魂,去填补和强化那个邪恶的大阵!
“噗”的一声,风起烛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苏晚棠缓缓握紧了手中那枚顾昭珩留下的龙纹玉佩,玉佩的温润触感给了她一丝冷静。
黑暗中,她的双眼却燃起了两簇冰冷的火焰,那是一种混杂着滔怒火与决绝杀意的光芒。
“好,很好。”她一字一顿地低语,声音里没有半分颤抖,只有彻骨的寒意。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卦门守灯饶光,不是用来照亮前路的。”
“是用来……专烧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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