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煦言决定再试一次。
他将楚南栀带进了一场真正的商业厮杀场——与一家欧洲老牌家族企业关于其旗下核心技术的跨境并购谈牛会议室内，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双方团队唇枪舌剑，每一个条款的拉锯都牵扯着数以亿计的利益。
郑煦言作为主心骨，全程主导着己方节奏，言辞犀利，逻辑缜密。而楚南栀，作为他名义上的“助理”，被安排在他侧后方的位置上。她一如既往地“掉线”，从坐下开始就低头捧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滑动，像是在玩什么消消乐游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周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与她毫无关系。
对方的首席谈判代表，一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目光锐利如鹰隼的老先生，显然注意到了这个格格不入的存在，眼神中偶尔掠过一丝不解和轻蔑。郑煦言对此视若无睹，甚至有些刻意地纵容，他想看看，在这样高压、专业的环境下，楚南栀那套“懒散”是否还能维持，上次的指出错误，究竟是巧合还是……
谈判陷入僵局。焦点集中在最终收购对价上。对方咬死了一个远高于郑煦言心理预期的价格，理由充分，态度强硬。郑煦言这边虽然步步为营，但一时也难以找到突破口，气氛越来越紧绷。
就在对方代表再次强调其报价的合理性，试图施加最后压力时，一个略带慵懒、仿佛刚打完一局游戏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老先生，你们内部计算的、准备最后让步的底牌，是不是……3.2亿欧元左右呀？”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刹那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对方团队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位银发老先生，脸上的从容和强势瞬间冻结，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尽管他极力控制，但那骤变的脸色和一瞬间的慌乱，没有逃过郑煦言锐利的眼睛。
3.2亿欧元！这个数字，比对方目前的要价低了整整八千万，却无限接近郑煦言团队经过复杂测算后推断出的、对方可能的真实底线！这是绝对的机密！
“这位姐，我不明白你在什么！”银发老先生强作镇定，但语气中的一丝干涩出卖了他。
郑煦言心中巨震，但脸上不动声色。他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史密斯先生，看来我们对贵方诚意的理解，需要重新评估了。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底牌，那我们之前的报价，显然也过于乐观了。”
他巧妙地将楚南栀抛出的“猜测”变成了进攻的利器。对方阵脚已乱，之前的优势荡然无存。接下来的谈判，节奏彻底被郑煦言掌握，最终，在略高于3.2亿欧元的价格点上达成了初步协议，为郑氏节省了巨额资金。
回程的宾利车里，气氛诡异。郑煦言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处理邮件或听汇报，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第一次如此专注、如此复杂地落在身旁依旧在玩手机的楚南栀身上。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划过她侧脸，明明灭灭。她似乎对刚才掀起的波澜毫不在意，仿佛只是随口了一句“今气不错”。
良久，郑煦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审慎：“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南栀按熄了手机屏幕，转过头看他。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清亮。她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又无辜的笑意，像只藏起了爪子的猫。
“猜的呀。”她语气轻松，“你信吗？”
郑煦言没有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试图从那双看似朦胧，实则可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猜的？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那第三次呢？
这个楚南栀，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他未曾看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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