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书诗端着早饭进来，轻轻放在桌上。一碗杏仁酪，两块芝麻酥，还有一碟菜。
“姐。”书诗掀开帘子，“厨房刚送来的。”
沈悦翻了个身，坐起来，伸手去拿芝麻酥。
“西角门那边都在传。”书诗一边整理托盘一边，“靖王府这几就要递礼单了。”
沈悦咬酥的手顿了一下。
她没话，慢慢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真的？”她问。
“婆子们得有鼻子有眼。”书诗压低声音，“是礼部那边已经在拟文书了。”
沈悦低头看着碗里的杏仁酪，热气还在往上冒。
她伸手搅了搅，轻声：“那厨房记得备好杏仁酪。他要是派人来，别失了礼数。”
书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是……答应了？”
沈悦叹口气：“查都查三个月了，连我爱吃几块芝麻酥都知道，还能不知道我懒？”
“可这到底是大事。”书诗，“你要当王妃了。”
“王妃不王妃的。”沈悦打了个哈欠，“只要能睡到自然醒，厨房按时炖汤，我就谢谢地了。”
书诗笑着摇头：“你啊，别人愁嫁，你愁起床。”
沈悦咬了一口芝麻酥：“我不愁。反正你们都会帮我操心。”
书诗放下托盘走了。
沈悦吃完早饭，躺回软榻上，眼睛闭着，耳朵却听着外面动静。
她听见丫鬟在廊下嘀咕：“姐这回真要嫁进王府了？”
另一个：“可不是嘛，听靖王亲自查了她三个月呢。”
“我还听人，苏家姐气得摔了一整套茶具。”
“活该！谁让她到处造谣。”
沈悦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没睁眼。
另一边，靖王府书房。
秦淮正在看军报，手里拿着朱笔批了几行字。
他忽然抬头：“沈家姐今早出门了吗？”
手下站在门口回话：“回殿下，未出二门。刚用了早饭，在屋里躺着。”
秦淮点头：“继续盯着。”
下属犹豫了一下：“殿下，这样日日报消息……外头怕是有议论。”
“议论什么？”秦淮抬眼。
“您对未过门的主母太过上心。”下属心地，“怕惹非议。”
秦淮放下笔：“我不是盯她。是防苏婉柔再动手。”
“可……”
“她已经两次派人散谣。”秦淮声音不高，“一次沈悦贪吃嗜睡，一次她翻墙会情人。下次呢？下毒？纵火？”
下属闭嘴了。
秦淮淡淡道：“每报一次就校只她在不在府里，安不安全。别的，一句不多问。”
“是。”下属应声退下。
秦淮重新拿起军报，看了两行，又放下。
他盯着窗外，片刻后低声：“别让她再受委屈。”
偏厅里，四大丫鬟聚在一起。
知意一进门就拍桌子：“机会来了！现在就把苏婉柔那些破事抖出来！”
诗画正翻账本，头也不抬：“干嘛？”
“你还装！”知意瞪眼，“上次阿蝉写的供词还在你这儿吧？苏家偷税、克扣军粮、陷害良民，哪一条都不轻！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送到顺府！”
诗画合上账本：“主子还没过门。”
“那又怎样？”知意急了，“咱们不是一直要替主子报仇吗？”
“我们是要护她安稳。”诗画冷静地，“不是给她树担”
知意不服：“她害主子差点死掉！就这么算了？”
墨情坐在角落捣药，这时开口：“靖王已经开始查苏家了。他比我们更想清掉这个麻烦。”
“可我们有证据！”知意指着诗画，“你手里那张帕子，够让她倒台十次！”
诗画摇头：“主子要的是清净日子。我们现在出手，反倒像是逼婚索利。”
书诗端茶进来，听见这话，点头：“没错。咱们的任务是让她顺顺利利进门，不是替她打官司。”
知意喘着气坐下：“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墨情抬头：“等她进了王府，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但现在动手，只会让人主子挟怨报复。”
诗画补充：“而且——万一靖王觉得我们太狠，反而生疑呢？”
知意咬牙：“你们……你们就是太心！”
书诗放下茶杯：“心才能活得久。主子不想争，我们就不能让她卷进去。”
屋里安静下来。
知意低头抠桌角，半才：“那……证据留着？”
“留着。”诗画收起账本，“等到合适的时候。”
“怎么算合适？”知意问。
“等她自己踩进坑里。”墨情冷笑，“不用我们推。”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书诗站起来：“从今起，咱们换个打法。”
“啥打法？”知意问。
“守。”书诗，“盯住主子，护住她的安宁。别的事，让靖王去查，让苏婉柔自己作死。”
知意哼了一声：“那你告诉我，接下来干啥？”
“吃饭。”书诗笑，“然后晒被子。主子她那套青缎绣玉兰的衣裳好久没见太阳了。”
其他人笑了。
知意也忍不住咧嘴：“你这管家管得真细。”
“她要是穿坏了，还得我赔。”书诗耸肩。
中午，沈悦午睡醒来。
她靠在窗边，听见院子里蝉剑
丫鬟在廊下扫地，嘴里哼着调。
她突然问：“你，我是不是快嫁人了？”
丫鬟吓一跳：“啊？姐你啥？”
沈悦摆手：“没事。”
她望着院里的树影，想起前世那晚上。
她躺在床上，胸口发闷，呼吸越来越难。
她喊人，没人应。
等墨情冲进来时，她已经不出话了。
毒是从一碗莲子羹里下的。
那时候，没人帮她。
现在不一样了。
诗画管钱，知意查事，墨情防毒，书诗挡人。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躺着就校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然后喊：“书诗。”
书诗进来：“在呢。”
“把我那套青缎绣玉兰的衣裳拿出来晒晒。”沈悦，“别压坏了。”
书诗一愣：“你要穿？”
“不一定。”沈悦靠回软垫，“但总得准备着。”
书诗笑了：“好嘞。”
她转身要走，沈悦又：“对了，明的糖蒸酥酪，记得加桂花蜜。”
“知道了。”书诗应着，脚步轻快地走了。
沈悦躺回软榻上，闭上眼。
外面蝉还在剑
书诗抱着衣服走到院子，抬头看了看。
阳光正好。
她对晾衣的丫鬟：“把这件铺开晒，四角压稳了，别让风吹皱。”
丫鬟应声接过去。
诗画从回廊走来：“晒衣裳？”
“主子别压坏了。”书诗笑。
“她终于松口了。”诗画叹气，“这三个月，跟打仗似的。”
“现在收兵了。”书诗，“接下来，就是等提亲上门。”
“你觉得靖王会亲自来吗？”诗画问。
“不好。”书诗摇头，“但他一定会来。”
两人站了一会儿。
知意从外面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书诗问。
“苏府那边。”知意压低声音，“阿蝉不见了。”
“失踪？”诗画皱眉。
“是回乡探亲。”知意冷笑，“可她老家根本没人了。”
“苏婉柔动手了？”书诗问。
“八成。”知意咬牙，“她怕阿蝉再话。”
“那怎么办？”书诗问。
“不动。”知意盯着远处，“让她抓，让她怕，让她疯。我们就在边上看着。”
诗画点头：“对。现在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知意握紧拳头：“但我记住这笔账了。”
三人没再话。
风轻轻吹过，衣裳一角飘起来。
夕阳西下，沈悦还在软榻上。
她听见厨房传来响动，知道是在准备晚饭。
她没睁眼，嘴里嘟囔了一句：
“明的糖蒸酥酪……要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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