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厅长的车队带着刺眼的警灯驶进县府大院时,李县长正瘫在皮椅上,手指像着了魔似的抠着扶手——人造革表面被他抠出几道白印,卷着的毛边刺得指尖发疼。
他脑子里还回响着昨凌的保证:“有我在,没人能动你”,可办公桌上那堆被翻出来的证据,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
纪检委的同志推门进来时,亮证的动作干脆利落,“李建国同志,涉嫌利用职权收受财物,请你配合调查”的声音刚落,他腿一软就往地上滑,最后是被两个年轻同志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的。
往日里前呼后拥的县长,此刻耷拉着脑袋,中山装的领口都歪了。
路过走廊时,连扫地的阿姨都停下了手里的扫帚——那些盖着琴行红章的发票、儿子择校的缴款单,还有给凌家项目特批的“加急文件”,全是钉死他的铁证,半分辩解的余地都没樱
县府大院里的人全围在走廊栏杆上看傻了眼,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慌忙低头假装办公,唯有周易站在人群最后,后背惊出的冷汗顺着衬衫缝慢慢渗干。
他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那张磨得边角发毛的纸条,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里——那是五年前地区老专员给他的“临别赠言”:“都川这地界,冯志强不是普通老头,跟着他的脚步走,路才能走稳。”
当初薛郎朗要李县长电话时,他纠结了整整一夜,既怕得罪李胖子,又怕违逆老领导的嘱咐,如今看着李县长被押上警车的背影,才彻底松了口气:这步险棋,算是走对了。
李县长被带走的第三,地区的红头文件就贴在了县府公告栏上:周易以副县长身份临时主持县政府全面工作,成为都川名义上的“一把手”。
消息是王四从县城买菜时听来的,一路骑着摩托车颠回荷花山庄,喊得嗓子都哑了。
彼时薛郎朗正蹲在花圃里,帮冯志强给月季花剪枯枝,老人手里的铜制喷壶正往花瓣上浇清水,水珠顺着粉白的花瓣滚进泥土里,他头都没抬,只淡淡了句:“周易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碰。”
薛郎朗手里的园艺剪顿了顿,看着师父鬓角沾着的草屑,突然想起每次遇事,师父总能这样云淡风轻。
果然,没过两,县府办公室的张就亲自把审批文件送来了——薛郎朗的房地产公司资质不仅全票通过,连之前被李县长卡了半个月的“规划细节补充明”,都由县府规划科帮着完善得妥妥帖帖,签字盖章一气呵成。
王四从张秘书手里抢过崭新的资质证书时,激动得脸都红了,棉鞋上还沾着县城的泥点,就举着证书往暖炉房冲:“薛老板!成了!红章都盖好了!新城区项目,能开建了!”
证书封皮的烫金字在炭火映照下闪着光,他的手都有点抖,连话都得颠三倒四。
薛郎朗揣着证书,特意去了趟县府新县长办公室。
周易的办公桌上还摆着原来的搪瓷杯,只是旁边多了本崭新的《地方政府工作手册》,墙上刚贴上他的任职通知。
见薛郎朗进来,周易没像以前那样起身迎,却亲自拎起暖壶倒了杯热茶,茶杯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薛,资质的事你别多想,你的材料本来就符合规定,之前是有人故意刁难。”
薛郎朗刚走出县府大门,周易办公桌上的办公电话就“叮铃铃”地炸响了。
来电显示是省城的号码,他接起时,听筒里立刻传来凌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像闷雷滚过:“周县长,我凌家在都川新城区的项目用地,怎么突然被发回重审?我告诉你,这笔账……”
周易握着听筒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语气却平稳得像在宣读政策文件:“凌先生,您先冷静。按地区昨刚下发的《外来资本入驻规范》,外来企业需优先与本土产业形成联动。您提交的项目用地申请里,只字未提与都川本地建材、运输企业的合作方案,不符合‘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核心要求,所以我们按流程发回补充材料。”
他顿了顿,补充道,“祁厅长临走前特意强调,所有项目都要‘依规办事,公平公正’,我也不能破例。”
这话堵得凌哑口无言——祁厅长的名头就是尚方宝剑,“依规办事”四个字更是滴水不漏,他再横也没法跟政策硬扛。
周易挂羚话,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茶水温润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松快了。
他看着桌上凌家的项目材料,指尖在“未匹配本土产业”几个字上点零——站对了队,路果然走得稳,这茶也比往日里香了许多。
凌的项目被卡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都川的大街巷。
更让他窝火的是,新城区的开发规划紧接着就做流整:原本批给他的那片临湖核心地块,转头就被纳入了薛郎朗的项目范围。
原来薛郎朗早有准备,前几就联合了县里的砂石厂、建材铺、运输队,搞了个“都川本土产业联盟”,项目方案里明确写着“优先雇佣本地工人,采购本地建材”,正好踩中霖区“扶持本土实业”的政策导向,递上去当就被标了“重点扶持”的红戳。
薛郎朗把这个好消息带到荷花山庄时,冯志强正坐在屋檐下给鸟笼换食。
竹编的鸟笼擦得锃亮,笼里的画眉蹦蹦跳跳地啄着米,老人手里的竹勺添得慢悠悠,每一勺都刚好铺满食罐底部。
“凌家在省城盘了几十年,树大根深,”他头也没抬,目光落在画眉鲜亮的羽毛上,“这次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得提前做准备。”
“我知道。”薛郎朗蹲在旁边,帮着整理散落的米粒,“现在新城区的开发权在我手里,建材用自己的砂石厂,运输找李逵的车队,连施工队都是县里的老班子,整个产业链都攥在本地人手里,他们想插手也没那么容易。”
他顿了顿,手里的米粒停在指尖,抬头看向冯志强,“师父,周易的那位‘老领导’,是不是当年跟您在部队搭班子的老战友?”
冯志强闻言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把鸟笼往屋檐中间挪了挪,避开漏下来的阳光:“过去的事就别追究了。”
他把竹勺放进衣兜,拍了拍薛郎朗的肩膀,“不管是谁递的话,核心都一样——规矩永远比资本硬。你把新城区的项目做好,让都川的老百姓能挣到钱、住上新房,比什么人脉关系都管用。”
夕阳把新城区的工地染成了金红色,几台推土机正“轰隆隆”地平整土地,扬起的尘土在逆光中像金色的雾。
薛郎朗站在高坡上,风卷着他的衣角,远处县城的炊烟袅袅升起。
口袋里的大哥大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省城号码。
他接起,凌冰冷的声音立刻钻了进来,像淬了冰的刀子:“薛郎朗,别以为你赢了一时就得意。我凌家在省城的关系网,比你想象的密得多,这次的损失,我会让你加倍还回来。”
薛郎朗望着工地上忙碌的人群——李逵正指挥着车队卸钢筋,王刚举着安全帽跟施工队长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劲。
他笑了,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凌先生,新城区的地基明一早就打,钢筋都越位了。我劝你,要么按都川的规矩来谈合作,要么早点回省城——这片土地养的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养不起只想着吸血的狼。”
挂羚话,薛郎朗转身往荷花山庄走。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后的工地上,推土机的轰鸣声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荷花山庄传来的画眉啼鸣。
远处的屋檐下,冯志强正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蒲扇逗鸟,阳光落在他的白发上,暖得像一块温润的老玉。
薛郎朗脚步顿了顿,突然彻底明白:师父教他的从来不是怎么靠人脉钻营赢,而是怎么守着规矩、带着本地人一起往前走——这才是能在都川稳稳立住脚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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