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声音，是一种**牵引**。
仿佛宇宙本身是一张巨大的蛛网，而李默在咸海创造的绿洲，以及他自身与生态核心融合后散发出的独特“存在波纹”，成了网上一个突然增重的节点。这重量，正以超越光速、超越维度的方式，向着网的其他部分传递着无形的震动。
李默坐在荆棘王座上，猛地捂住了胸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空虚无依的悸动感毫无征兆地袭来，仿佛他的一部分正被无形的丝线拉扯，要脱离躯壳，投向某个冰冷而遥远的所在。
几乎同时，他脚下生机勃勃的绿洲，所有植物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叶片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低语，那并非欢愉，而是带着一种本能的、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敬畏**与**不安**。
“李默！检测到异常高维能量读数！来源……无法锁定！就在我们头顶，不，是……**无处不在**！” 林瑶惊恐的声音在通讯器中炸响，背后是仪器疯狂的警报声。
前进基地内，所有监测高维现象和宇宙背景辐射的设备指针都在疯狂跳动，数值飙升到了一个荒谬的程度，然后又迅速回落，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集体的仪器故障。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故障。
秦风瞬间进入最高战斗状态，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空与四周，却什么也发现不了。敌人不在可视范围内，甚至可能不在同一个维度。
李默强压下那股诡异的剥离感，翠绿的瞳孔中数据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烁。他尝试调动生态核心的力量去感知、去探查，却发现如同盲人摸象，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些巨大、冰冷、漠然的“轮廓”，在人类无法理解的层面上，静静地“注视”着这里。
那不是赵无垠之流的贪婪目光，而是一种……如同人类观察蚂蚁筑巢般的、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观察**。
“不是攻击……” 李默声音低沉，“是……‘观察者’。”
他回想起“记录者”回响中关于上古战争的只言片语，那些撕裂星空的阴影，那些无法理解的敌人。难道……他的举动，惊动了那些存在于传中的、毁灭了上一个纪元的“东西”？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李默面前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扭曲、荡漾！不是攻击性的空间撕裂，而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连接建立**！
一幅幅模糊、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无尽的虚空，巨大的、非对称的几何体在黑暗中静默悬浮；
他看到了星辰如同蜡烛般被吹灭，星系螺旋被无形之力扯成碎片；
他看到了某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由纯粹信息和规则构成的“海洋”，其中流淌着亿万文明的哀嚎与沉寂；
他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女性身影——“记录者”，在最后的时刻，将“火种”投向无尽虚空的决绝……
这些画面杂乱无章，充满了痛苦与毁灭的气息，却又蕴含着某个冰冷而庞大的意志，似乎在通过这些碎片，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或者……**警告**？
“离开……簇……”
“收敛……汝之光……”
“否则……‘收割者’……将至……”
断断续续的、仿佛由无数文明残响混合而成的意念，直接烙印在李默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李默闷哼一声，感觉大脑如同被无数根冰针刺穿，精神核心剧烈震荡。这股来自高维的意念冲击，远比任何精神攻击都要可怕！
“滚出去！”
他怒吼一声，生态核心爆发出璀璨的绿芒，混合着他自身不屈的意志，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强行将那入侵的意念和破碎画面驱逐出去！
扭曲的空间恢复了平静，那冰冷的注视感也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李默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后背，坐在王座上微微喘息。刚才那短暂的接触，消耗甚至超过了应对“弑神之枪”！
“你怎么样？” 秦风的身影出现在王座旁，语气凝重。
“没事……” 李默摇了摇头，眼神却无比锐利，“我们好像……惹来了更麻烦的东西。”
他将刚才感受到的意念和画面，简要地告知了秦风和通讯器那头的林瑶。
“收割者……观察者……” 林瑶的声音带着颤抖，“数据库里没有任何直接记载，但一些最古老的、被视为神话的禁忌文献中，有过类似的描述……被称为‘星空清道夫’、‘纪元终结者’……传它们会在文明发展到某个临界点时出现，进协…‘收割’。”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难道李默展现出的生态核心力量，触及了某个危险的临界点？
“必须立刻向议会报告！” 秦风当机立断。
……
“秩序之眼”最高议会，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听完秦风的汇报和李默的补充，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滥议员们，也感到了脊背发凉。
“如果传是真的……那我们面对的，将是文明级别的敌人。”“泰山”首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是否考虑立刻让李默停止一切能力使用，进入最深度的隐匿状态？”“铁面”议员提出了最保守的方案。
“没用的，”“观星”议员摇头，“‘信标’已经发出，就像在黑暗中点燃了火把，熄灭也已经被看到了。隐匿只会让我们失去主动权。”
“或许……这是一个机遇，”“博士”议员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如果那些‘观察者’或‘收割者’真的存在，并且被李默吸引而来，这证明他的潜力远超我们想象！我们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接触、了解，甚至……利用它们！”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甚至可以是疯狂。
“当务之急，是加强全球监控，尤其是对深空和异常维度波动的监测。”“壁垒”议员更务实，“同时，我们必须加快对李默能力的支持和研究，让他尽快变得更强！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未来的任何变故中拥有话语权！”
战略方向再次明确：以不变应万变，加速提升自身实力。
会议结束后，李默独自坐在荆棘王座上，望着再次恢复宁静的星空。
“收割者……观察者……”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斗志。
上一个纪元毁灭了，“记录者”文明成为了历史。
但这个纪元，这个文明，绝不会重蹈覆辙！
他握紧了王座的扶手，感受着脚下绿洲传来的、蓬勃而坚韧的生命力。
无论来的是什么，他都将与之抗争到底。
为了脚下这片他亲手复苏的土地，为了那些期盼着绿色的人们，也为了……“记录着”那未曾熄灭的传承之火。
他的目光，穿越了星空，仿佛在与那些冰冷的“眼睛”对视。
风暴，来吧。
我已在慈候。
（第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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