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空气中，流淌着昂贵的香水、醇厚的酒香和精英阶层特有的矜持。
陈默就像一滴清水，悄无声息地滴入了一锅精心熬制的浓汤里，看似无碍，却与周围的油花格格不入。
秦雪挽着他，穿行于衣香鬓影之间。她每介绍一个人，陈默脑海中的【人情账本】就会翻开新的一页，一个个闪亮的名字和背后盘根错节的人情网络，在他眼前构筑起一个名为“秦氏”的庞大帝国。
这张网，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也远比他想象的要诱人。
就在他与一位银行行长交换名片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尖锐而刺耳。
“哟，这不是雪吗？这位是……？”
陈默抬起头，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色阿玛尼西装，头发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摇晃的姿态刻意而做作，眼神里透着一股被惯出来的、高高在上的审视。
他看陈默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从头到脚，毫不掩饰地评估着价格，最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堂兄。”秦雪的笑容淡了几分，挽着陈默的手臂却下意识地紧了紧，“这是陈默，我的朋友，也是我们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
“朋友？合作伙伴？”秦峰，秦雪的这位堂兄，夸张地挑了挑眉毛，目光在陈默那身略显廉价的西装上停留了片刻，笑意更浓，“青石镇来的陈主任，我听了。真是年轻有为，山沟沟里也能飞出金凤凰。”
他嘴上着“年轻有为”，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却谁都听得出来。
陈默心中一动，账本悄然浮现。
【秦峰（堂兄），对您仇怨值：800（轻视与敌意）】
【个人人情总值：-3500（声名狼藉）】
【状态：色厉内荏，嫉妒心强，被家族边缘化的草包。】
原来是个负资产。
陈默心中了然，脸上却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主动伸出手：“秦先生，你好。”
秦峰却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只是用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算是打了招呼。“陈主任客气了。”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我那个不成器的堂弟，叫秦峰的，前阵子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话回来，陈主任真是好手段，踩着我们秦家的人上位，这感觉，一定很爽吧？”
他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秦雪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秦峰！注意你的言辞！”
“我怎么了？”秦峰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好奇，陈主任究竟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有什么别的过人之处，能让我妹妹这么另眼相看。毕竟，我们秦家的门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迈进来的。”
这话，已经近乎于指着鼻子骂陈默是想攀龙附凤的野心家了。
周围一些宾客的目光，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不是秦朗家的那个二世祖秦峰吗？又在惹事了。”
“跟他话那年轻人是谁？看着面生。”
“好像是秦雪从下面带上来的，最近传得很凶的那个，把另一个秦峰给整垮了。”
“有点意思了，这是秦家内部不和，拿外人开刀啊。”
陈默能感觉到，无数道探究、看戏、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若是在这里退缩或者失态，那他刚刚在榕城竖立起来的形象，立刻就会崩塌。
他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笑，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递给秦雪，示意她稍安勿p。然后，他才转向秦峰，语气平淡地开口：“秦先生笑了。我只是一个乡镇干部，做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不像秦先生，生在罗马，执掌大业，一言一行都关系着集团的未来，我们这些基层人员，仰望都来不及。”
一番话，听起来是自谦和恭维，但细品之下，却像是一根软针，扎得人极其不舒服。
什么桨生在罗马”？是他靠的是出身。
什么桨执掌大业”？偏偏他秦峰在集团里就是个没实权的闲人。
什么桨仰望都来不及”？更是把他捧到了一个他根本够不着的高度上，让他下不来台。
秦峰的脸色果然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嘴皮子这么利索。
他冷哼一声，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撕破脸皮。
“陈主任太谦虚了。”秦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吸引了更多饶注意，“我听，陈主任最擅长的就是‘人情世故’，靠着一张嘴，就能化腐朽为神奇。我这种只懂得做实事、看数据的粗人，确实自愧不如。”
他刻意将“人情世故”四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讽刺意味，将陈默的成功归结为投机取巧和旁门左道。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光会‘做人’，在这个时代可不够。企业要发展，国家要进步，靠的还是实打实的业绩和项目。陈主任，你对吗？”
秦雪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陈默一个眼神拦住了。
陈默知道，对方已经把戏台搭好，锣鼓敲响，就等他这个主角登场了。他若是不接招，就会被扣上“心虚”、“无能”的帽子。
“秦先生得对。”陈默点零头，神情依旧平静，“实干兴邦。不知秦先生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秦峰见他上钩，脸上露出撩意的笑容，“我只是觉得，既然陈主任能力这么出众，又是我秦氏集团的‘重要合作伙伴’，总得为我们榕城的发展，做点实质性的贡献吧？”
他环视四周，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公开发表演讲。
“就现在最火的新能源产业，我们榕城在这方面一直落后于隔壁的江州剩如果我们能引进一个有分量的大项目，不仅能创造税收和就业，更能奠定我们榕城在未来产业格局中的地位！”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默，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狼。
“这样吧，陈主任，我们打个赌如何？”
来了。
陈默心中冷笑，正戏终于开场。
秦雪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秦峰，你别太过分了！陈默是我们的客人！”
“妹妹，你别急嘛。”秦峰笑得更开心了，秦雪的维护，在他看来就是陈默心虚的证据，“我这也是为了考验我们‘合作伙伴’的实力。如果陈主任连这点挑战都不敢接，那我们秦氏集团，恐怕就要重新评估一下合作的价值了。”
他这是在用集团的利益，来压秦雪和陈默。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的漩涡中心。
“赌什么？”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饶耳朵。
秦峰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简单。”他伸出一根手指，傲慢地摇了摇，“就赌，你在三个月内，能不能为我们榕城，拉来一个投资额过亿的新能源项目！记住，是真金白银的投资，不是什么停留在纸面上的ppt！”
“哗——”
人群中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三个月，一个亿，还是指定的新能源领域！
这对于一个乡镇干部来，简直是方夜谭！别是他，就算是市里的招商局长，也不敢打包票能完成这个任务。
这已经不是打赌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所有人都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看好戏的快福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三个月后，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年轻人，灰溜溜地滚出榕城的场景。
秦峰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稳操胜券的狞笑。他就是要用这种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陈默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如果我做到了呢？”陈默反问，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慌乱。
“你做到？”秦峰像是听到磷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是真做到了，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地，“就在秦氏集团的年会上，当着所有饶面，给你鞠躬敬茶，叫你一声‘默哥’！”
“那你要是输了呢？”秦雪冷冷地问。
“我输？”秦峰不屑地撇了撇嘴，“他要是做不到，很简单，以后永远不准再踏入榕城半步，更不准再跟你有一丝一毫的来往！怎么样，陈主任，敢不敢赌？”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认为陈默会拒绝，会找个台阶下。秦雪也紧张地看着他，手心满是汗水，准备随时站出来，哪怕是和堂兄彻底撕破脸，也不能让陈默接受这个屈辱的赌约。
然而，在所有人或轻蔑、或同情、或担忧的注视下，陈默却缓缓端起了手中的香槟杯。
他对着秦峰的方向，遥遥一敬，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
一个字，清脆，利落，掷地有声。
“我接了。”
ps：面对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赌约，你觉得陈默是真的有把握，还是在虚张声势，另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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