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用刀刮下一点茶末，扔进锅里和马奶、牛羊油一起煮，煮出一种咸咸的、带着特殊香气、能解油腻、能补充盐分、还能提神的饮料！这玩意儿一旦喝上瘾，就绝对戒不掉！它比单纯的盐更宝贵，因为它提供了味道和一种生活习惯！”
“你们出使的时候，就带上几百块这种特制的‘盐砖茶’。见到头曼，送一些当稀奇礼物。但更重要的是，在私下接触那些中部落时，大量赠送！告诉首领，这是‘大秦皇帝特赐的珍贵饮品’，只有最尊贵的朋友才能享用。分发给他们的牧民，让他们都尝尝。”
“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整个部落都会爱上这东西。到时候，你们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供应来源。一旦停止供应，他们就会浑身难受，就像断了盐一样痛苦！为了能持续获得‘砖茶’，他们什么事都愿意跟你谈！价格、马匹、情报、甚至……在必要的时候站队！”
李由和蒙海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还可以这样？
用一种他们从来没听过的东西，混合了盐，就能轻易拿捏住一个部落的命脉？
这招数……太狠了！也太绝了！
简直是……魔鬼的诱惑！
他们看着赵成那副“快夸我”的邪魅表情，一股寒意混着巨大的敬佩涌上心头。
这位先生，哪里是什么狂徒，分明是个深谙人性弱点和资源操控的……神鬼之才！
他的办法，看似离谱，细想之下，却直击要害，阴险高效到了极致！
扶苏也是震撼得无以复加，他虽然听过赵成要用经济和文化捆绑，但没想到能具体到这种地步，连“成瘾性”和“必需品”都算计了进去。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邦交策略，而是一门精准操纵人心的黑暗艺术！
赵成看着三人彻底被镇住的模样，满意地躺回草堆，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态。
“方法呢，就是这么个方法。具体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火候怎么把握，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记住，这东西是敲门砖，是软刀子，别一下子给太多，要细水长流，让他们欲罢不能。”
他挥挥手，仿佛刚才传授的只是一道菜谱，而不是一套足以搅动草原格局的颠覆性策略。
牢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李由、蒙海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扶苏眼中剧烈翻腾的惊涛骇浪。
砖茶二字，如同带着魔咒，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预示着一场无声的征服，即将随着使团北上，悄然蔓延。
赵成看着三人被“砖茶”之策震撼得无以复加的模样，嘴角那抹仿佛能洞悉世间所有弱点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如同在俯瞰一张唯有他能看清的下舆图。
“北边匈奴的事，用这些软刀子慢慢渗着，算是以柔克刚。但光会渗透不够，还得会扎根。草原茫茫如海，不能总是等浪头打过来才反应。还得主动把船坞、灯塔建在关键的水道上，让大秦的烽燧真正楔进草原的腹心之地，才能谈得上长久掌控。”
他伸出食指，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划拉起来，虽简陋，却自有一股指点江山的迫人气势。
“草原虽阔，但并非无处下手。有些地方，是地之咽喉，水之源头，是命脉所在。你们这趟出去，眼睛别光盯着人头和牛羊，得多看山势走向，看水流何方。”
“首先，最要紧的，便是‘河南地’！”赵成的指尖重重一点，“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便是黄河在阴山脚下拐出的那片巨大河湾之地。簇，水草丰美，地势平坦，得黄河水灌溉之利，既可牧马，又能垦殖。前朝赵武灵王曾在此设云症九原等郡，是有根基的。”
“蒙恬北逐匈奴，收复的正是簇。此处，是你们大秦顶在匈奴胸口的一把尖刀，绝不可失，反而要加倍经营！不仅要加固高阙塞、阳山防线，更要在黄河渡口、阴山通往漠北的谷口要道，增筑戍堡、烽燧。簇，是你们大军出塞最便捷的跳板，也是囤积粮草、威慑草原的根本。将来若能移民实边，簇便是桥头堡。”
李由屏息，河南地的重要性他自然知晓，但从未听过如此从“扎根”和“命脉”角度进行的冷酷剖析。
蒙海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他曾在那些戍堡间巡弋，此刻才更觉其分量。
“其次，河西！”赵成的指尖向西划过，“出了陇西，渡过大河，有一片被羌人、月氏人占据的广阔土地，夹在祁连山）与马鬃山之间，有一条然的平坦走廊，就是河西走廊。”
“簇关键，在于南山！南山高峻，积雪融化，形成条条河流，哺育出片片绿洲。月氏人之所以强盛，正因占据了这些水草丰美之地。簇，必须拿下来！不仅是为斩匈奴右臂，更是为我大秦打通西去之门户。要在这条走廊上，择其中枢、水草最盛之处，筑城！屯田！驻军！”
“控制簇，则西可通西域诸国，南可隔断羌胡，东可护佑关中，北可威胁匈奴侧背。簇若在我手，匈奴如断一臂，我大秦则如猛虎添翼！”
扶苏眼中精光爆闪，河西之地，他只在古老的舆图上见过模糊记载，此刻被赵成点出，竟有如此战略价值，仿佛一把钥匙，能打开西边无穷的宝藏与威胁。
“再看东北方向，”赵成的手指又指向东北，“辽东之外，更有广阔地。燕将秦开曾击东胡，拓地千里，至襄平、辽东南。然其北更远之地，有大泽、有弱水，土地之广袤，远超想象。东胡虽暂退，其实力犹存，且与匈奴时有勾结。若能遣精干之士，沿辽水、大梁水北上，深入探查，于其水草丰美、地势险要之处，秘密标记。”
“未来若有机会，便可择地建立前哨，如同打入东胡与匈奴之间的一颗钉子，使其不能毫无顾忌地联手。簇经营，功在千秋。”
蒙海听得有些茫然，辽东之外的世界，对他而言过于遥远和陌生，但赵成语气中的笃定，让他不敢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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