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丹恒和星便兴高采烈地把三月七“押送”到彦卿那里，开始了她的学剑生涯。
黄岚则没有同去。
因为素裳找到了他，神情有些古怪，带着几分局促不安。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黄岚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对面坐立不安的女孩身上。
素裳双手绞在一起，脸颊微微发烫。
“那个……黄岚先生，我接下来要的事，你可千万不能生气啊。”
这倒是让黄岚有些意外。
他和素裳的交集，仅限于捉鬼队那段时日，并无深交，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惹自己生气的由头。
“你吧，我不生气。”黄岚承诺道。
素裳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原来，在彦卿那次岁阳事件后，她给远在曜青的母亲素衣写信报平安，信中顺嘴提了一句，捉鬼队里有位叫黄岚的奇人，竟然会使太虚剑气。
者无心，听者有意。
素衣对这件事上了心。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师父，仙舟联媚元帅“华”，一生所收弟子屈指可数，且从未听过有黄岚这么一号人物。
这门功法，师父从不轻易外传。
这个黄岚，是从哪里学来的？
尽管对方是星穹列车的英雄，但出于剑士的本能和对联媚责任感，素衣还是决定，待黄岚再临罗浮时，要亲自见上一面。
黄岚听完，心里直发麻。
当初为了速战速决，稍微秀了一下太虚剑气，没想到仙舟元帅居然叫华。
这下好了，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等等……仙舟元帅，叫华，也会太虚剑气？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随即被他自己掐灭。
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他甩了甩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
“所以，你母亲现在在哪？”
“我娘她这次跟着曜青的使团一起来了，就看黄岚先生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就今。”黄岚当机立断，“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麻烦你联系一下她吧。”
“不麻烦不麻烦！”
素裳赶忙摆手，立刻用玉兆联系了母亲。
很快，素衣回复了讯息，约黄岚在罗浮一处名为“岩上茶室”的地方见面。
随后素裳带着黄岚出发来到了素衣发的地址——岩上茶室。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一处雅间。
黄岚进门便看见了长相与素裳相似的素衣。
黄岚坐在素衣的对面，等待对方的开口。茶室雅间内，空气凝滞得宛若实质，只有素裳不安挪动椅子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黄岚先生。”
素衣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久经沙场的穿透力。
“家师，仙舟联媚元帅，名为华。”
她没有绕任何弯子，问题直指核心。
“她的太虚剑气，从不外传。家师一生，弟子一双手便能数过来。所以，我很想知道，先生的剑法，师承何处？”
黄岚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来了。
他麻了，当初为了速战速决而使出的太虚剑气，竟会引来这样的麻烦。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直接？不，那会牵扯出前文明，逐火之蛾，以及他自身存在的根基问题，麻烦太大。
彻底否认？更不可能，剑意骗不了人，尤其骗不了眼前这位华的亲传弟子。
那么，只能用真相去误导真相了。
“我的确认识一位叫华的女士。”黄岚放下茶杯，平静地迎上素衣探寻的视线。
素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也是我的战友和老师。”黄岚继续道，“在我的故乡，一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地方。她教导我太虚剑气。”
“你的故乡？”素衣的身体微微前倾。
“一个被灾难吞噬的世界。”黄岚的回答轻描淡写。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足以引起惊涛骇浪。
素衣沉默了。
随后素衣就开始套起了黄岚的话。
从太虚剑气的心、形、意、魂、神五蕴到每一个境界的具体细节。
不出意外的黄岚都回答了上来。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
一个荒谬到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起。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气场从素衣身上弥散开来。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剑意，锋锐，凌厉，如同出鞘的神兵，要勘破眼前的一切虚妄。雅间内的空气温度骤升，仿佛整个房间要烧起来了一样。
一旁的素裳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剑刃抵在她的咽喉，让她动弹不得。
这就是母亲真正的实力吗？这就是元帅弟子的剑意吗？
然而，处于剑意风暴中心的黄岚，却毫无反应。
他甚至又端起了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那铺盖地的剑意，在靠近他身体范围时，就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融了。没有对抗，没有格挡，就是纯粹的无视。
仿佛那足以让寻常高手肝胆俱裂甚至摧毁精神的剑意，对他而言，不过是拂面的清风。
素衣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收回了剑意。
不是她想收回，而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剑意在对方面前，渺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再继续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她输了。
在踏入这个房间之前，她就已经输了。
她终于确认了那个让她心惊的猜测。
打不过。
这个人，自己绝对打不过。他的境界，深不可测，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我明白了。”素衣缓缓站起身，对着黄岚，郑重地行了一个平辈之礼，“今日之事，是素衣唐突了。先生的故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家师。”
她很清楚，这种跨越了时空的秘闻，一旦捅到元帅面前，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在局势微妙的当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对方是拯救了罗浮的英雄，是绝对的友方。
“娘？”素裳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这短短几句对话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走。”素衣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黄岚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震惊、敬畏，以及一丝无法言的复杂情绪。
她拉起还有些发懵的女儿，转身离开了雅间。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间，黄岚才放下茶杯，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云层在空中缓缓流淌。
太虚剑气的剑心少年时期是淬炼的最佳时期，成年人修炼也只是徒劳。
但由于太虚剑气的心蕴也就是神音可以是弱化的戒律，黄岚直接让阿波尼亚帮自己塑造的剑心，随后向华学的其余技巧。
这也是为什么素衣那剑意无法对黄岚造成什么影响的原因。
戒律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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