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雷霆肃内，秦川雾隐
赵衰得燧烨警示，不再犹豫。他深知权力斗争如同救火，片刻延误便可能酿成燎原之灾。凭借重耳赋予的留守全权与自身在军中的威望，他迅速调集了绝对忠诚于公室的甲士与暗探，如同编织一张无形巨网，将丕郑父、吕省、郤芮等一众目标人物的府邸及亲信党羽，尽数置于严密监控之下。绛都的空气，在平静的表象下骤然绷紧，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令许多嗅觉敏锐的世卿闭门不出，静观其变。
丕郑父等人并非庸碌之辈，赵衰与燧烨的暗中布局虽隐秘，但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与眼线的骤然增多，仍让他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密室之中的商议愈发频繁，焦躁与孤注一掷的情绪在不断蔓延。那黑袍人再次现身，带来的却并非强援的承诺，而是催促他们尽快举事的冰冷指令，似乎外界正面临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不能再等了！”吕省面色狰狞，“赵衰显然已起疑心，若待其准备周全，我等皆为案上鱼肉！趁其尚未拿到实证，抢先发难，控制宫禁，擒杀赵衰与那老朽咎犯，则绛都仍可易主！”
郤芮亦咬牙道：“正是！我已暗中联络宫中卫队几名旧部，届时可为内应。只要动作迅捷，造成既定事实，即便重耳回师，面对都城已失的局面，也需掂量几分！”
丕郑父心中虽仍有恐惧，但见已是箭在弦上，只得硬着头皮，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黑袍人承诺的“混乱”与那渺茫的“神力”相助。他们最终定下，于三日后夜半，以府中私兵死士为核心，勾结部分对现状不满的宫卫与城防士卒，同时发难，直扑宫城与赵衰府邸。
然而，他们的密谋，几乎在定策的同时，便通过燧烨那玄妙的气运感知与赵衰布下的精准眼线，被还原了七八分。
“果然狗急跳墙了。”赵衰接到密报，眼中寒光凛冽。他看向身旁静坐的燧烨，“先生，时机已至，当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
燧烨微微颔首：“比既已定下时日，便是自寻死路。赵大夫可张网以待，于其发动之时，以戡乱之名，一举擒杀首恶，肃清余党。务必切断其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尤其注意……那可能存在的‘黑袍’。”
三日后，夜。乌云蔽月，星辉黯淡。约定的时辰将至，丕郑父、吕省、郤芮各自在府中披甲执刃，其门下聚集的死士与私兵皆屏息凝神，眼中闪烁着狂热与不安的光芒。只待信号一起，便要冲向那决定命阅战场。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未等他们发出行动的号令，府邸之外，骤然火光大作！无数甲士如同鬼魅般从街道的阴影中涌出，将几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赵衰身披重甲，立于阵前，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如同惊雷炸响：“丕郑父、吕省、郤芮！尔等勾结外敌，密谋作乱，祸乱社稷！主公有令，束手就擒，可免家人牵连，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几乎是同时，宫城之内与几处关键的城防据点，也传来了激烈的兵刃交击与短促的惨叫声——赵衰预伏的精兵，已抢先一步，将参与叛乱的内应尽数拔除！
丕郑父府中，闻听外面震的呐喊与甲胄碰撞之声，他面如死灰，心知大势已去。他绝望地看向密室方向，期盼着那黑袍人能施展什么逆转乾坤的手段，然而那里只有一片死寂。反倒是他周身那原本凝实的晦暗气息，此刻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剧烈地波动、消融，仿佛其源头正在急速远离。
“完了……全完了……”他瘫软在地。
吕省与郤芮则选择了困兽犹斗，率领死士试图突围，然而在赵衰精心布置的绝对优势兵力面前，他们的反抗如同投入洪流的石子，仅仅激起些许浪花，便迅速被淹没。吕省死于乱箭之下，郤芮被生擒。
这一夜，绛都之内刀光剑影，血染长街。然而混乱被严格控制在极范围之内，待到明时分，城中大部分区域甚至不知昨夜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变故。赵衰以铁腕手段，迅速肃清了丕郑父、吕省、郤芮三族及其核心党羽，将其罪证公之于众。朝野震动，那些原本心怀异志或持观望态度的世卿贵族，无不悚然惊惧，彻底收敛了心思。晋国内部最后一股可能颠覆政权的暗流，被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荡平。
燧烨立于宅邸高处，遥望着渐渐平息的骚乱方向。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丕郑父等饶覆灭，那几道纠缠在晋国气运核心的晦暗丝线，如同被利刃斩断，骤然消散。晋国的空，仿佛被雨水洗涤过一般，气运变得更为纯粹、凝聚，浩浩荡荡，尽归重耳。内患既除，霸业之基，至此才算真正稳固。
然而，他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那黑袍人始终未曾现身，如同人间蒸发。是提前察觉危险远遁了？还是隐藏在更深的暗处？此獠不除，终是心腹之患。
就在绛都肃清内乱的捷报尚未传出之际，一封来自西陲、印记着古老“家族”暗记的加密兽皮卷，由一名风尘仆仆的使者，送到了燧烨手郑展开一看，燧烨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兽皮卷上的信息言简意赅：秦穆公近期得数名西来方士，言能通鬼神，晓秘术，甚得宠信。此方士之首，名曰“幽泉”，其行事风格与能量气息，与昔日晋国之“玄石”、楚国之疑似影响者，颇有相似之处，疑为同源！且比似在怂恿穆公，探寻雍城西北方向，某处被称为“古雍之墟”的禁忌之地。
“幽泉……古雍之墟……”燧烨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心中波澜起伏。黑曜石的触角，果然又伸向了秦国！而且，这一次，它们似乎不再满足于在诸侯宫廷中兴风作浪，而是将目标指向了那片他曾感应到的、苍凉而古老、蕴藏着巨大秘密与压迫感的西陲禁地！
它们想在那里做什么？唤醒什么？还是寻找什么？
燧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福晋国内乱已平，重耳霸业将成，华夏文明的气运看似正迎来一个新的高峰。然而，西方深处的迷雾却愈发浓重，潜藏的敌人正在触及可能更为可怕的力量。
他必须做出抉择。是继续留在已趋稳定的晋国，守望重耳即将展开的霸业图景？还是即刻西行，深入秦地，去查探那“幽泉”与“古雍之墟”的真相，阻止可能发生的、远超诸侯争霸层次的危机？
目光扫过窗外渐渐恢复秩序的绛都，又望向西边那云雾缭绕的际。燧烨知道，文明的守护，从来不止于一时一地的安宁，更在于防患于未然，在于直面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深处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威胁。
他的下一站，恐怕注定将是那片笼罩在迷雾之下的、古老而神秘的秦川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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